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有真心爱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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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一声质问，令阮素心的脸色一变，带着护指的手重重拍了下扶手，“放肆！”
萧湛脸色不变，把犀利的目光投向阮素心旁边的女官紫灵，冷声道：“真正放肆的是母后身边的女官，一个小小女官，居然敢对王妃动手。”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解下一枚袖口，修长的指尖一蜷，便朝紫灵弹了过去，而紫灵明明察觉到暗器袭来，却根本就无力闪躲。
生生受了这一下，她身形一颤，眉心一蹙，唇边淌下一串血来。
阮素心大惊失色，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看着紫灵瞬间变白的脸色和掉落在地上的袖口，看向萧湛的脸色又惊又怒，指着他。
“你竟然敢当着哀家的面对哀家的人动手，反了你了！”
“先坏规矩的是母后的女官，既然她不懂规矩，那儿臣只好替母后教教她。”
萧湛将缠在袖口处的那根丝线扯走，低沉冷冽的声音在殿内响彻，“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下次你再敢对我娘子不敬，本王要的，就是你的命。”
女官紫灵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因着俊王的话又白了一瞬。
他知道俊王一般不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便惊涛骇浪，说会要她的命，便真的会要她的命，刚才那枚袖口若是打在她的致命处，她当即就一命呜呼了。
舒晴上前扶住紫灵，赶紧让宫女们把她扶下去疗伤，又忙着过去安抚阮素心，“太皇太后息怒，王爷是明白事理的人，您有话好好说。”
阮素心坐回榻上，平复了一下蓬勃的怒气，她如何不知这个儿子素来吃软不吃硬，但看着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有时候火上来了根本就收不住。
倘若他并非这么个脾性，当初她无论如何也会扶持他的呀……
“母后还有事吗，没事儿臣就告退了。”
萧湛现在离开王府多一会儿就心慌，生怕府里那些侍卫拦不住明溪，被她逃了。
“你等等。”
阮素心胸腔闷着一口浊气，端详着台阶下方萧湛略显不耐的神色，抿了抿唇，已经在后宫这团泥淖中蹉跎了大半生，锻造的不轻易悲喜的太皇太后，却还是在面对亲生儿子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这个儿子完全不受她掌控，更不给她面子，上次他逼明溪向她下跪，也无非是不想明溪落下话柄而已。
知子莫若母，她自己生的儿子，难道还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向着的是谁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个儿子离她越来越远，明明在襁褓时，他还吃过她的奶，小时候，也会像小鱼儿那样依偎在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唤她一声“母妃”。
好像是从她为了打压郭后不惜喂他吃有毒的食物，虽然后来她成功地把郭后从皇后宝座上拉了下来，自己坐上了皇后之位，事后也给十七解了体内的毒素，可从那之后，十七看着她的目光便有了一丝戒备，性情也大变，不再愿意和她说话，儿子有多聪明她是知道的，她耍的那些心机手段，他又怎么会不知？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毕竟当年十七是武陵爷最疼爱的儿子，只有他中了毒，才会让武陵爷痛到骨子里，狠下心处置他的发妻。
想起当年过往，这个一向骄傲强横的女人忽而有了一丝软弱，她扶着额，轻叹一声，“你们都退下。”
屏退左右，她才对萧湛低低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恨我是不是？”
萧湛唇边浮起一丝哂笑，“母后利用儿臣的事多了，不知道今儿说的是哪一件？”
一句话，让阮素心原本愧疚的心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殿内冷冷清清，即使每隔几步就设了暖炉，却还是暖不了这对母子的心，这么多年的隔阂，又岂是一时片刻就能够消解的？
良久，在两个人漫长的僵持之下，还是阮素心开了尊口。
“哀家确实……对不住你。可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疼你吗？这后宫，生存下来有多艰难，你那时年纪小，根本无法体会为娘的难处。”
阮素心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沁满了这些年的血和泪，连同倾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她摸着自己的脸，凄苦一笑，“……在蜀中的时候，人人都道我是大历第一美女，将来是一定要进宫当皇妃的，年轻之时，我性子也很活泼，百灵鸟何曾愿意拘囿在皇宫那窄小天地，日日与宫灯青砖作伴？可皇上喜欢这张脸，不管我喜不喜欢，一道圣旨赐下来我就成了他的淑妃。”
“人家说我幸运，刚进宫便是妃子，从此圣宠不倦，成了皇上的宠妃，后宫佳丽三千人，万千宠爱于一身，凭的，不就是这张脸吗？”
阮素心扯了一个锦垫倚在身后，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耿耿星汉，幽幽叹道：“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后宫的女人们各个都嫉妒我的容貌，想方设法地毁之，有一次因为一个小错，皇后将我罚跪于中庭，命嬷嬷拿竹板掌我的嘴，那竹板粗糙的很，倒刺都没拔干净，扎得我满脸是血。
当时我拼着忤逆皇后大不敬的罪名，冲了出去找皇上庇佑，我冲进御书房，可皇上见到我脸上的伤，他关心的并不是我受了何等委屈，他关心的是我的脸还能否恢复如初，在太医说可能会毁掉之时，他叹了三声可惜，让太医好好照料我，而后便是长达半年没踏进宝华宫半步，奢华的宝华宫，竟成了冷宫。”
萧湛静静地听着这些话，脸上面无表情，在后宫寻找真爱，这原本就是一件奢求，帝王之心，从来不是为爱情存在的。
阮素心姣好的面容上迸发着清冷的光，“……打那时起，我就知道了，皇上爱我，爱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而已。既如此，那我只能继续美给他看，与此同时，我也将一颗心收了起来，无爱则无惧，无爱则所向披靡。你父皇驾崩前，他问我，这一生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他，你知道我是如何回答他的吗？”
萧湛抬起头来，他知道，因为彼时他就躲在帘帐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阮素心冷冷一笑，红.唇轻启，“我说——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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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一声质问，令阮素心的脸色一变，带着护指的手重重拍了下扶手，“放肆！”
萧湛脸色不变，把犀利的目光投向阮素心旁边的女官紫灵，冷声道：“真正放肆的是母后身边的女官，一个小小女官，居然敢对王妃动手。”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解下一枚袖口，修长的指尖一蜷，便朝紫灵弹了过去，而紫灵明明察觉到暗器袭来，却根本就无力闪躲。
生生受了这一下，她身形一颤，眉心一蹙，唇边淌下一串血来。
阮素心大惊失色，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看着紫灵瞬间变白的脸色和掉落在地上的袖口，看向萧湛的脸色又惊又怒，指着他。
“你竟然敢当着哀家的面对哀家的人动手，反了你了！”
“先坏规矩的是母后的女官，既然她不懂规矩，那儿臣只好替母后教教她。”
萧湛将缠在袖口处的那根丝线扯走，低沉冷冽的声音在殿内响彻，“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下次你再敢对我娘子不敬，本王要的，就是你的命。”
女官紫灵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因着俊王的话又白了一瞬。
他知道俊王一般不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便惊涛骇浪，说会要她的命，便真的会要她的命，刚才那枚袖口若是打在她的致命处，她当即就一命呜呼了。
舒晴上前扶住紫灵，赶紧让宫女们把她扶下去疗伤，又忙着过去安抚阮素心，“太皇太后息怒，王爷是明白事理的人，您有话好好说。”
阮素心坐回榻上，平复了一下蓬勃的怒气，她如何不知这个儿子素来吃软不吃硬，但看着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有时候火上来了根本就收不住。
倘若他并非这么个脾性，当初她无论如何也会扶持他的呀……
“母后还有事吗，没事儿臣就告退了。”
萧湛现在离开王府多一会儿就心慌，生怕府里那些侍卫拦不住明溪，被她逃了。
“你等等。”
阮素心胸腔闷着一口浊气，端详着台阶下方萧湛略显不耐的神色，抿了抿唇，已经在后宫这团泥淖中蹉跎了大半生，锻造的不轻易悲喜的太皇太后，却还是在面对亲生儿子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这个儿子完全不受她掌控，更不给她面子，上次他逼明溪向她下跪，也无非是不想明溪落下话柄而已。
知子莫若母，她自己生的儿子，难道还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向着的是谁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个儿子离她越来越远，明明在襁褓时，他还吃过她的奶，小时候，也会像小鱼儿那样依偎在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唤她一声“母妃”。
好像是从她为了打压郭后不惜喂他吃有毒的食物，虽然后来她成功地把郭后从皇后宝座上拉了下来，自己坐上了皇后之位，事后也给十七解了体内的毒素，可从那之后，十七看着她的目光便有了一丝戒备，性情也大变，不再愿意和她说话，儿子有多聪明她是知道的，她耍的那些心机手段，他又怎么会不知？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毕竟当年十七是武陵爷最疼爱的儿子，只有他中了毒，才会让武陵爷痛到骨子里，狠下心处置他的发妻。
想起当年过往，这个一向骄傲强横的女人忽而有了一丝软弱，她扶着额，轻叹一声，“你们都退下。”
屏退左右，她才对萧湛低低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恨我是不是？”
萧湛唇边浮起一丝哂笑，“母后利用儿臣的事多了，不知道今儿说的是哪一件？”
一句话，让阮素心原本愧疚的心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殿内冷冷清清，即使每隔几步就设了暖炉，却还是暖不了这对母子的心，这么多年的隔阂，又岂是一时片刻就能够消解的？
良久，在两个人漫长的僵持之下，还是阮素心开了尊口。
“哀家确实……对不住你。可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疼你吗？这后宫，生存下来有多艰难，你那时年纪小，根本无法体会为娘的难处。”
阮素心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沁满了这些年的血和泪，连同倾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她摸着自己的脸，凄苦一笑，“……在蜀中的时候，人人都道我是大历第一美女，将来是一定要进宫当皇妃的，年轻之时，我性子也很活泼，百灵鸟何曾愿意拘囿在皇宫那窄小天地，日日与宫灯青砖作伴？可皇上喜欢这张脸，不管我喜不喜欢，一道圣旨赐下来我就成了他的淑妃。”
“人家说我幸运，刚进宫便是妃子，从此圣宠不倦，成了皇上的宠妃，后宫佳丽三千人，万千宠爱于一身，凭的，不就是这张脸吗？”
阮素心扯了一个锦垫倚在身后，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耿耿星汉，幽幽叹道：“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后宫的女人们各个都嫉妒我的容貌，想方设法地毁之，有一次因为一个小错，皇后将我罚跪于中庭，命嬷嬷拿竹板掌我的嘴，那竹板粗糙的很，倒刺都没拔干净，扎得我满脸是血。
当时我拼着忤逆皇后大不敬的罪名，冲了出去找皇上庇佑，我冲进御书房，可皇上见到我脸上的伤，他关心的并不是我受了何等委屈，他关心的是我的脸还能否恢复如初，在太医说可能会毁掉之时，他叹了三声可惜，让太医好好照料我，而后便是长达半年没踏进宝华宫半步，奢华的宝华宫，竟成了冷宫。”
萧湛静静地听着这些话，脸上面无表情，在后宫寻找真爱，这原本就是一件奢求，帝王之心，从来不是为爱情存在的。
阮素心姣好的面容上迸发着清冷的光，“……打那时起，我就知道了，皇上爱我，爱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而已。既如此，那我只能继续美给他看，与此同时，我也将一颗心收了起来，无爱则无惧，无爱则所向披靡。你父皇驾崩前，他问我，这一生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他，你知道我是如何回答他的吗？”
萧湛抬起头来，他知道，因为彼时他就躲在帘帐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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