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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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三更，万籁俱寂。
静轩中，宫灯熹微，影影绰绰地罩在萧湛和柴言二人身上。
这二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侯爷，活在云端上的人物，自有一派处变不惊的凌然气度，山雨欲来风满楼，两个人却还在萤窗试茶，秉烛夜游。
“听说老侯爷正在从老家返京的路上。”萧湛取过茶盏，给柴言把茶点上，淡淡问道。
柴言“嗯”了一声，拿起茶杯，端详欣赏着细腻的汤花，声音凉凉道：“皇上急着将他召回来，好管住我这个儿子。不过你放心，他回不来。”
萧湛抬头睨他一眼，柴言抿了口茶，“你放心，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我爹想拦也拦不住，我不会让他成为我们的绊脚石的。”
“我倒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他老人家的安危。”
柴言一嗤，“那就更用不着担心了，你的宝贝侄儿不会蠢到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来威胁我们的。”
萧湛道：“还是小心为上。”
“我有数，你放心。”毕竟是自己的亲老子，柴言又怎么可能会不上心。
不过，他看着萧湛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模样，微眯眼睛，忍不住问，“明溪在宫里现在也没传出个动静，你不担心？”
萧湛神态悠然，“没有动静就是好动静，溪儿在哪里都是能吃得开的，别把皇宫捅出个篓子就谢天谢地了，何况有皇上在，出不了大事。”
“呵，你倒是心大。”
柴言将手中茶杯放下，抬眼望着萧湛，眸眼微眯，“与狼共舞，你就不怕她被生吞活剥了？”
萧湛淡定沉稳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皴裂，他像喝酒一样仰头喝了一杯茶，良久，才冷声道：“他如果嫌自己的命太长，我就只能早点送他去见阎王。”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数不尽的冷酷无情，像是淬着冰碴子，但听得出来里头夹杂着的无奈和疲惫。
柴言凝视着面前的萧湛，嘴角一勾，“终于忍无可忍了？”
“嗷~”的一声，一道雪.白的身影从窗户里蹿进来，滚成一团，迅速化成形，迈着白白的小爪子朝萧湛走去，然后前腿跪地，慢慢趴下。
萧湛大手摸着它通体雪~白的毛，默然垂眼，过了半响，才幽幽说道：“是终于看清了，白眼狼，是注定喂不熟的。”
——
更深人静，夜色似乎凝固了，天上没有月亮，甚至连一颗星星都瞧不见，大团大团的乌云笼罩在头顶上方。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迈步在花园小径上，一步一步，走的极其缓慢，极其孤独。
“如果我要的，是你的皇位呢？”
女人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他的耳畔，徐徐回响，一刻不停。
萧野抬起头来，仰望着天色，这沉沉的夜色，不见一丝星光，就好像他的人生，似乎永远都生活在黑暗里，没有一丝光芒，亦没有一点温暖。
朕是帝王啊。
以前他做梦都想要爬上皇帝的宝座，以为只要成了帝王，就能够拥有一切，至少可以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人。
至少能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的那么艰难，那么辛苦。
至少，能够不再孤单。
可是，这个位子比他想象中难坐得多。
看似坐拥江山，但，他把仅剩的一位亲人也弄丢了。
皇祖母告诉他，登上这至尊之位，就要灭情绝爱，切不可妇人之仁，更不可心慈手软。
皇帝，是注定不能有爱人、朋友的，到头来，只能是孤家寡人，但这是他的功课，他必须要去做。
他原本以为，他足够爱明溪，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当她提出要他的皇位之时，他发现不行，他没有办法为了她，放弃一切。
明溪脸上带着意料之中的讽笑，“不舍得，对不对？比起美人，你更爱这江山；比起爱我，你更爱你自己。所以对不起，我也不可能跟你。”
“你这根本就是无理要求！”
他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只觉怒气直冲胸臆，“你拿这个来威胁我、指责我，不觉得荒谬吗？没错，我是给不了你，可谁又能给得了你？你以为慕容轶能为了你放弃皇位？还是你以为十七叔能够为了你放弃皇位？我告诉你，如果十七叔坐到我这个位子上，他也不会为了你放弃江山的，绝不会！”
明溪摇摇头，“我从来不做无谓的假设，我的世界里也没有如果。事情总得到那一步，才知道对方能够为你付出到什么程度。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我想要的，只有你的皇位，既然你给不了我，那就不要信誓旦旦地说爱我，因为我根本感受不到你的爱，你也别再沉浸在自我感动里了。”
自我感动……
萧野唇角扬起一抹讥诮，他就知道，他的爱对明溪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
什么要他放弃皇位，只不过是她用来拒绝他的借口，她就是要让他无地自容，就是要他陷入自我怀疑里，他才不要上她的套！
萧野眼底缓缓积蓄起一层浓重的戾色，走累了，他停下脚步。
招招手，坐上龙辇，他冷声命道：“摆驾。”
“皇上，咱去哪儿？”
萧野沉吟片刻，道：“甘泉宫。”
——
梅雪君好不容易将二皇子萧珉哄睡着，轻柔地给他擦了擦满脸的泪痕，给他盖上小被子，吩咐嬷嬷仔细看着，才走出去。
她疲累地活动了两下脖颈，岚儿在身后给她捏着肩膀，按摩着，“二皇子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真是难为娘娘了。”
“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吧，明柔再不济，也是他的亲娘，亲娘没了，哭两嗓子，也是应该的。”
梅雪君闭着眼睛，叹出一口气。
岚儿也跟着叹，“说的也是。不过这柔嫔实在是死的蹊跷又突然，俊王妃如果真的没有进那冷宫，那会是谁给她下的毒呢？”
梅雪君微微睁开眼睛，今天她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明溪一向是敢作敢当之人，如果毒真的是她给明柔下的，不可能不承认。
她让太监和侍卫们将明溪送进冷宫，就是为了促成今日这个局，却差点让明溪跑了，着实给她吓出一头冷汗，却没想到明柔还是中了毒。
那这毒，如果不是明溪下的，就只能是皇上，或者媚莎公主做的了。
“娘娘，夜深了，皇上今晚还会过来吗？”
梅雪君道：“再等等吧。”
话音落下没多久，就听见内监来报，“贤妃娘娘，皇上今晚留宿在甘泉宫了，嘱咐您早点休息，他明个儿再来看您。”
梅雪君心一格，僵硬地笑着应了一声，心头却是大骇。
她差点忘了，还有丽嫔！
整个后宫，她才是最仇恨明柔，巴不得她去死的人。
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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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轩中，宫灯熹微，影影绰绰地罩在萧湛和柴言二人身上。
这二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侯爷，活在云端上的人物，自有一派处变不惊的凌然气度，山雨欲来风满楼，两个人却还在萤窗试茶，秉烛夜游。
“听说老侯爷正在从老家返京的路上。”萧湛取过茶盏，给柴言把茶点上，淡淡问道。
柴言“嗯”了一声，拿起茶杯，端详欣赏着细腻的汤花，声音凉凉道：“皇上急着将他召回来，好管住我这个儿子。不过你放心，他回不来。”
萧湛抬头睨他一眼，柴言抿了口茶，“你放心，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我爹想拦也拦不住，我不会让他成为我们的绊脚石的。”
“我倒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他老人家的安危。”
柴言一嗤，“那就更用不着担心了，你的宝贝侄儿不会蠢到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来威胁我们的。”
萧湛道：“还是小心为上。”
“我有数，你放心。”毕竟是自己的亲老子，柴言又怎么可能会不上心。
不过，他看着萧湛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模样，微眯眼睛，忍不住问，“明溪在宫里现在也没传出个动静，你不担心？”
萧湛神态悠然，“没有动静就是好动静，溪儿在哪里都是能吃得开的，别把皇宫捅出个篓子就谢天谢地了，何况有皇上在，出不了大事。”
“呵，你倒是心大。”
柴言将手中茶杯放下，抬眼望着萧湛，眸眼微眯，“与狼共舞，你就不怕她被生吞活剥了？”
萧湛淡定沉稳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皴裂，他像喝酒一样仰头喝了一杯茶，良久，才冷声道：“他如果嫌自己的命太长，我就只能早点送他去见阎王。”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数不尽的冷酷无情，像是淬着冰碴子，但听得出来里头夹杂着的无奈和疲惫。
柴言凝视着面前的萧湛，嘴角一勾，“终于忍无可忍了？”
“嗷~”的一声，一道雪.白的身影从窗户里蹿进来，滚成一团，迅速化成形，迈着白白的小爪子朝萧湛走去，然后前腿跪地，慢慢趴下。
萧湛大手摸着它通体雪~白的毛，默然垂眼，过了半响，才幽幽说道：“是终于看清了，白眼狼，是注定喂不熟的。”
——
更深人静，夜色似乎凝固了，天上没有月亮，甚至连一颗星星都瞧不见，大团大团的乌云笼罩在头顶上方。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迈步在花园小径上，一步一步，走的极其缓慢，极其孤独。
“如果我要的，是你的皇位呢？”
女人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他的耳畔，徐徐回响，一刻不停。
萧野抬起头来，仰望着天色，这沉沉的夜色，不见一丝星光，就好像他的人生，似乎永远都生活在黑暗里，没有一丝光芒，亦没有一点温暖。
朕是帝王啊。
以前他做梦都想要爬上皇帝的宝座，以为只要成了帝王，就能够拥有一切，至少可以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人。
至少能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的那么艰难，那么辛苦。
至少，能够不再孤单。
可是，这个位子比他想象中难坐得多。
看似坐拥江山，但，他把仅剩的一位亲人也弄丢了。
皇祖母告诉他，登上这至尊之位，就要灭情绝爱，切不可妇人之仁，更不可心慈手软。
皇帝，是注定不能有爱人、朋友的，到头来，只能是孤家寡人，但这是他的功课，他必须要去做。
他原本以为，他足够爱明溪，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当她提出要他的皇位之时，他发现不行，他没有办法为了她，放弃一切。
明溪脸上带着意料之中的讽笑，“不舍得，对不对？比起美人，你更爱这江山；比起爱我，你更爱你自己。所以对不起，我也不可能跟你。”
“你这根本就是无理要求！”
他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只觉怒气直冲胸臆，“你拿这个来威胁我、指责我，不觉得荒谬吗？没错，我是给不了你，可谁又能给得了你？你以为慕容轶能为了你放弃皇位？还是你以为十七叔能够为了你放弃皇位？我告诉你，如果十七叔坐到我这个位子上，他也不会为了你放弃江山的，绝不会！”
明溪摇摇头，“我从来不做无谓的假设，我的世界里也没有如果。事情总得到那一步，才知道对方能够为你付出到什么程度。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我想要的，只有你的皇位，既然你给不了我，那就不要信誓旦旦地说爱我，因为我根本感受不到你的爱，你也别再沉浸在自我感动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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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他放弃皇位，只不过是她用来拒绝他的借口，她就是要让他无地自容，就是要他陷入自我怀疑里，他才不要上她的套！
萧野眼底缓缓积蓄起一层浓重的戾色，走累了，他停下脚步。
招招手，坐上龙辇，他冷声命道：“摆驾。”
“皇上，咱去哪儿？”
萧野沉吟片刻，道：“甘泉宫。”
——
梅雪君好不容易将二皇子萧珉哄睡着，轻柔地给他擦了擦满脸的泪痕，给他盖上小被子，吩咐嬷嬷仔细看着，才走出去。
她疲累地活动了两下脖颈，岚儿在身后给她捏着肩膀，按摩着，“二皇子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真是难为娘娘了。”
“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吧，明柔再不济，也是他的亲娘，亲娘没了，哭两嗓子，也是应该的。”
梅雪君闭着眼睛，叹出一口气。
岚儿也跟着叹，“说的也是。不过这柔嫔实在是死的蹊跷又突然，俊王妃如果真的没有进那冷宫，那会是谁给她下的毒呢？”
梅雪君微微睁开眼睛，今天她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明溪一向是敢作敢当之人，如果毒真的是她给明柔下的，不可能不承认。
她让太监和侍卫们将明溪送进冷宫，就是为了促成今日这个局，却差点让明溪跑了，着实给她吓出一头冷汗，却没想到明柔还是中了毒。
那这毒，如果不是明溪下的，就只能是皇上，或者媚莎公主做的了。
“娘娘，夜深了，皇上今晚还会过来吗？”
梅雪君道：“再等等吧。”
话音落下没多久，就听见内监来报，“贤妃娘娘，皇上今晚留宿在甘泉宫了，嘱咐您早点休息，他明个儿再来看您。”
梅雪君心一格，僵硬地笑着应了一声，心头却是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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