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嗟我怀人（三）
卷耳的使节游孙在到郑国的时候，郑国已经满目疮痍。
这是姒芈出生后，经历的第一场发生在郑国都城的战争。从自家君主无论如何都要攻打滑国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场战乱无可避免。
她以为卷耳会派齐桓公来讨伐郑国，齐桓公仁爱，必不会大开杀戒，军队和将领或许会有损伤，但城中的百姓应该无事。她想到的最惨的结果，无非就是卷耳亲自来，她帮过卷耳，多少能说上几句话，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场景。
但都不是，卷耳派了翟人来，一个边境最擅杀戮的民族，一支残暴不仁的军队，经此一役，郑国被打的支离破碎。
在满是伤病的街头，游孙第二次见到了姒芈。
“圣女安好？”游孙拱手回到。
“使者有眼睛，自己不会看吗？”姒芈此刻对卷耳的人，无力表现出任何情感。
“君上有几句话和一封书信要小臣交给圣女。”
姒芈一直在俯身查看伤员，此刻疑惑的抬头看着游孙说：“使者应该是刚到郑国，还未见过我家君主？”
“是的。”游孙点头到。
“看来君上另有打算，我们去卜殿吧。”姒芈起身，带着游孙回了卜殿。
卷耳信中的内容，让姒芈大吃一惊，反复看了三遍，才平复好心绪说：“我们这位新君上，对郑国卜族的族规不了解，烦请使者回去告诉他一声，说卜族圣女是终生不嫁的。”
“君上说，他初入郑国时，便打听过卜族的事了，若您以终生不嫁为由拒绝他的好意，他也算仁至义尽了。”游孙丝毫不慌，好像一切都在卷耳的计划之中。
“使者这话是何意？我是不能嫁的，但郑国有两位公主，都是可以嫁的，君上要立王后，任择其一即可。”
“回圣女，君上说了，在郑国，除了您，他谁都不会娶，您若是不嫁，那王后之位就只能落于他国之手了。”
游孙不紧不慢的复述这卷耳的话，此时，姒芈才意识到，卷耳在选使节上很是厉害，此人无论面对何种情形都不卑不亢，第一次她大怒时是这样，这一次，她犹豫不决时，依然是这样，能讲明来意，又不影响和干涉另一方的决断，虽不是使节中的上上品，但已然不错了。
姒芈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游孙，心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是个很有决断的人，自十六岁掌管卜族到现在，也算是经过一番历练了，但这件事，她依旧拿不定主意。
若郑国没有被打成这个样子，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就嫁进国都城，但现在呢？
满目疮痍的郑国，每一个因战乱家破人亡的百姓对翟国和卷耳都充满仇恨，她在郑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抛弃正经历伤痛的她的信徒们。
“我不能嫁。”姒芈把信折好，交还给游孙。
游孙转身离开，却在走到殿门时停住了，回头说：“圣女，臣下知道现在郑国的百姓需要您，可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整个周朝的百姓更需要您？”
姒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没有回话。游孙摇着头，有一丝无奈的离开了卜殿。
此时的姒芈，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是她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很多人惨痛的一生都是从她这个决定开始的。
公子小白快马赶回了晋国，却在离晋国都城不远的客栈里，犹豫了起来。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抵如此，他太久没有回到故土了，对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想靠近却又不知如何靠近。
在客栈待了两日，他还是选择先去兄长的墓前悼念一番，刚到墓前，就遇到了熟人。
“臣下拜见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不节不庆的，为何要来拜见兄长呢？”重耳绕过眼前人直接跪在了自己兄长的墓前。
“臣下听说公子要回晋国，想着公子回到故土，一定会来拜见大公子，就此地等公子。”
“等我？等我做什么？”
“公子此次回晋国做什么，臣下就等公子做什么。”
重耳端着酒槲笑了笑，在墓前洒下一槲，自己又饮了一槲，说到：“贾华，我是回来谋权篡位的，你也要跟着我谋权篡位吗？”
“大公子已经离世，晋国的君主之位本来就是您的，您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算谋权篡位。”眼前人的话，说得坚定有力。
重耳笑了笑，起身说：“你消息到是灵通，就是不知道，给你送消息的人，还对你说了什么？”
重耳的话，到是把对面的贾华惊到了，他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毕竟一个曾经落荒而逃的公子，应该不会有这等心计。
“是谁？郑国卜族的圣女，还是新登基的周朝天子，或者你还有其他的君主？”
“公子明察，臣下对晋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贾华说着话，拱手跪到了地上。
“你实话实说，我自然就相信你的忠心了。”重耳转身，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兄长的墓碑，握紧了拳头。
“是周朝天子的使节，前几日找到我说，您马上就要回到晋国了，让臣辅佐您。公子，骊姬惑乱，臣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您和大公子这一面的。”
是卷耳，重耳不禁开始在心里佩服那位卜族圣女了，只短短见了两面，对他和卷耳的心思就猜的这样透。
“你起来吧，按周天子的意思，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重耳望着远方近在咫尺的故土，陷入深思。
在祭拜兄长之前，重耳很是犹豫，毕竟现在坐在晋国君主之位上的人，是他的父王，是给了他生命，将他养大的人，可此刻，看着兄长的陵墓，他突然意识到，也是这个人，要了兄长的命，也险些要了他的命，他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既然他回来了，那他就一定不会白白的回来。
游孙一行离开了郑国，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什么。
“她不愿意嫁？”
卷耳听完游孙的回话，脸上有一丝失望滑过。
“圣女说，卜族圣女终生不嫁。”
“终生不嫁？她最好说到做到。郑文公可有说什么？”
卷耳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的问到。
“席间，文公有提到，他有两个貌美的女儿，臣并未答话。”
卷耳笑着说：“姒芈很好，但是与予终究是无缘，你休整几日，还需替予去一次翟国。”
“不能和郑国联姻，也可在齐国、秦国选一位公主，君上为什么一定要娶翟国的公主做王后呢？”游孙不解的问到。
“此次攻打郑国，能大胜，全靠翟国的支持，予自然要有所表示。”
“君上，恕臣直言，翟国乃蛮夷之国，行军打仗很是厉害，但翟国的女子，怕是多有蛮性，君上温文尔雅，有如暖玉，与蛮夷女子，怕是不配。”
“女孩子家嘛，都养在深闺内院里，在有蛮性，调教几日，也就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卷耳新帝登基，有很多政务要忙，烦累的很，就让游孙退下了。
此时，翟国的公主翟叔隗正策马在草原上打猎。
一身鲜红的骑装，驰骋在夕阳的余晖中，很是英姿飒爽。
“父王呢？”
翟叔隗刚刚猎得一直野貉，很是开心，问旁边的女侍到。
“大王和将军们，不是打了胜仗吗？在庆祝呢。”
“都庆祝了一个月了，不就是打败了一个郑国吗？至于庆祝这么久吗？”翟叔隗，一脸不屑的问到。
“公主有所不知，这郑国很是富庶，大王和将军们掠回了好多吃食物品，享用了月余，还没有享用完呢。”女侍回着话，满脸笑意。
“郑国？那是郑国富庶还是国都城富庶呢？”翟叔隗坏笑着问到。
“那自然是国都城富庶，听之前来咱们翟国的商旅们讲，国都城管贸易的市集就有九个之多，虽然如今早已不如先前，但想必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
“过几日，我就让父王带我到国都城转一圈。”翟叔隗说着话，又上了马，疾驰而去。
“公主的性子，在国都城，恐怕快活不了几日。”女侍摇摇头说到。
没过几日，游孙就到了翟国，翟国君主在草原上幕天席地的接待了他。他看着一袭红衣的翟国公主翟叔隗，又想起了那位一身素衣的郑国圣女姒芈，不住的摇头。
“使者是觉得这酒不好，还是吃食不合胃口，为何摇头呢？”翟国君主问到。
“不是的，酒水和吃食都很好，臣下只是觉得，这翟国的风土人情与国都城还真是不同，忍不住摇了几下头而已。”游孙不紧不慢的回到。
“我们翟人自古逐水草而居，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民风与国都城的百姓们，自是不一样的。”翟国君主，边和酒边说。
“是啊，臣下也觉得，草原辽阔，让人神清气爽，看公主的英姿，想必骑术了得？”游孙举杯问到。
“那是，隗儿自小最爱骑马，这草原上最厉害的骑手，见到她，都要退避几分的。”翟国君主大笑着说。
“大人看上去有心事？”夜间回到帐篷，同游孙一道来的使役，问到。
“我们君上，最爱读书、写字，于骑射上不是很通，这位公主，看上去，文墨不通，骑术了得，这两个人，一个天南，一个漠北，真结成了夫妻，要怎么办啊？”游孙无奈，拿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或许翟国的公主在国都城住久了，就慢慢适应了呢？”使役边斟茶，边说。
“适应？一个一日有半日都在马上的公主，去适应足不出户的日子，能适应才是真的神了。哎！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劝君上派齐国去攻打郑国的，郑国要是没有被掠夺成那个样子，圣女没准就会同意嫁给君上的。”游孙说着话，又一盏茶下了肚。
“这翟国的公主难道还不如一个郑国卜族的圣女？”这个使役没有见过姒芈，不解的问到。
“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远了。”游孙说着，又饮下一盏茶。
“君上怕齐国势大，不敢重用，但这个翟国，怕也是靠不住的。”游孙说着话，宽衣歇下了。
不日，游孙就带着翟叔隗的送亲车马来到了国都城，天子初立，喜迎王后，整个国都城都洋溢在一片喜悦的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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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这话是何意？我是不能嫁的，但郑国有两位公主，都是可以嫁的，君上要立王后，任择其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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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芈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游孙，心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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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孙转身离开，却在走到殿门时停住了，回头说：“圣女，臣下知道现在郑国的百姓需要您，可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整个周朝的百姓更需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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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等我做什么？”
“公子此次回晋国做什么，臣下就等公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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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明察，臣下对晋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贾华说着话，拱手跪到了地上。
“你实话实说，我自然就相信你的忠心了。”重耳转身，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兄长的墓碑，握紧了拳头。
“是周朝天子的使节，前几日找到我说，您马上就要回到晋国了，让臣辅佐您。公子，骊姬惑乱，臣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您和大公子这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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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孙一行离开了郑国，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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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生不嫁？她最好说到做到。郑文公可有说什么？”
卷耳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的问到。
“席间，文公有提到，他有两个貌美的女儿，臣并未答话。”
卷耳笑着说：“姒芈很好，但是与予终究是无缘，你休整几日，还需替予去一次翟国。”
“不能和郑国联姻，也可在齐国、秦国选一位公主，君上为什么一定要娶翟国的公主做王后呢？”游孙不解的问到。
“此次攻打郑国，能大胜，全靠翟国的支持，予自然要有所表示。”
“君上，恕臣直言，翟国乃蛮夷之国，行军打仗很是厉害，但翟国的女子，怕是多有蛮性，君上温文尔雅，有如暖玉，与蛮夷女子，怕是不配。”
“女孩子家嘛，都养在深闺内院里，在有蛮性，调教几日，也就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卷耳新帝登基，有很多政务要忙，烦累的很，就让游孙退下了。
此时，翟国的公主翟叔隗正策马在草原上打猎。
一身鲜红的骑装，驰骋在夕阳的余晖中，很是英姿飒爽。
“父王呢？”
翟叔隗刚刚猎得一直野貉，很是开心，问旁边的女侍到。
“大王和将军们，不是打了胜仗吗？在庆祝呢。”
“都庆祝了一个月了，不就是打败了一个郑国吗？至于庆祝这么久吗？”翟叔隗，一脸不屑的问到。
“公主有所不知，这郑国很是富庶，大王和将军们掠回了好多吃食物品，享用了月余，还没有享用完呢。”女侍回着话，满脸笑意。
“郑国？那是郑国富庶还是国都城富庶呢？”翟叔隗坏笑着问到。
“那自然是国都城富庶，听之前来咱们翟国的商旅们讲，国都城管贸易的市集就有九个之多，虽然如今早已不如先前，但想必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
“过几日，我就让父王带我到国都城转一圈。”翟叔隗说着话，又上了马，疾驰而去。
“公主的性子，在国都城，恐怕快活不了几日。”女侍摇摇头说到。
没过几日，游孙就到了翟国，翟国君主在草原上幕天席地的接待了他。他看着一袭红衣的翟国公主翟叔隗，又想起了那位一身素衣的郑国圣女姒芈，不住的摇头。
“使者是觉得这酒不好，还是吃食不合胃口，为何摇头呢？”翟国君主问到。
“不是的，酒水和吃食都很好，臣下只是觉得，这翟国的风土人情与国都城还真是不同，忍不住摇了几下头而已。”游孙不紧不慢的回到。
“我们翟人自古逐水草而居，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民风与国都城的百姓们，自是不一样的。”翟国君主，边和酒边说。
“是啊，臣下也觉得，草原辽阔，让人神清气爽，看公主的英姿，想必骑术了得？”游孙举杯问到。
“那是，隗儿自小最爱骑马，这草原上最厉害的骑手，见到她，都要退避几分的。”翟国君主大笑着说。
“大人看上去有心事？”夜间回到帐篷，同游孙一道来的使役，问到。
“我们君上，最爱读书、写字，于骑射上不是很通，这位公主，看上去，文墨不通，骑术了得，这两个人，一个天南，一个漠北，真结成了夫妻，要怎么办啊？”游孙无奈，拿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或许翟国的公主在国都城住久了，就慢慢适应了呢？”使役边斟茶，边说。
“适应？一个一日有半日都在马上的公主，去适应足不出户的日子，能适应才是真的神了。哎！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劝君上派齐国去攻打郑国的，郑国要是没有被掠夺成那个样子，圣女没准就会同意嫁给君上的。”游孙说着话，又一盏茶下了肚。
“这翟国的公主难道还不如一个郑国卜族的圣女？”这个使役没有见过姒芈，不解的问到。
“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远了。”游孙说着，又饮下一盏茶。
“君上怕齐国势大，不敢重用，但这个翟国，怕也是靠不住的。”游孙说着话，宽衣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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