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当年
番外一
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也忘了听猎人的枪声。
——毕赣《路边野餐》
秦魏还有很多事是陆未晚不知道的。
比如那时在美国,有一次他外出办事提前回来,无意中听到陆未晚在跟谁打着电话。
“不知道是他太好骗还是我演技太好，反正我现在心里越来越愧疚了...”
“心动？不可能的吧...最多,有一点点不忍心...”
秦魏站在门外,手指紧紧扣在门把手上，眸底情绪晦暗不明，末了笑了一声。
轻飘飘的。
像是在自嘲。
他没有打开门走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当车子砰地撞上马路隔离带的那一瞬间，秦魏都觉得他自己是不是疯了。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好在人没事。
段鑫鸿带他去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回来的路上秦魏坐在后座,冷白的路灯光透过车窗，衬的秦魏整个人病恹恹的,脆弱地失去了真实感。
他垂着头,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而缠在他手腕间的纱布隐隐透出点血色来。
段鑫鸿用余光瞟了一眼后视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二少,还好吗？”
秦魏摩挲戒指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他缓缓掀起眼皮,眸色幽暗,如同永远深不见底的海,怎么也看不透。
“为什么要骗我...”
秦魏垂眸,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
那是一个素圈，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花纹，好像只有晚上在灯下它折射出来的光才能证实它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一个戒指,秦魏却爱不释手，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段鑫鸿就没有见到秦魏将它取下来过。
好像是...陆未晚出现的那天？
段鑫鸿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秦魏，
“二少，谁骗你了？”
秦魏没有回答他。
段鑫鸿只看见他将那枚戒指取下来，紧紧攥在手心。
他面容冷白，一双眼满是戾色。
段鑫鸿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从那天开始，秦魏就知道陆未晚早晚会离开。
他表面看上去很克制，实际上无数次，他都想将陆未晚锁起来，占为己有。
就算是骗他的又能怎样。
只要她在就好。
在遇见她之前他憎恨这个世界，甚至是他自己。
他早就被无形的枷锁给锢住，被置于永远等不到黎明的永夜之中。
不可能会看到曙光初现的时候。
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这世上晃荡这么久，直到她闯进他的生活，用她的温暖一点点地消融他世界里的坚冰，直至凛冬散尽。
现在告诉他都是假的。
可是他已经开始贪恋她的一切了。
又怎么舍得放手。
他只能...
选择性地蒙蔽自己。
秦魏知道人人都觉得他疯，人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可是他从未主动伤过别人。
要是非要说这一生他对别人做过的最过分最自私的事情，可能就是五年前在意识到陆未晚迟早会离开的事实后，他派了很多人暗中跟着陆未晚。
他太害怕了。
害怕到只敢在背后做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不敢当面质问她。
害怕到每天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敢在无穷无尽的黑夜中去细细亲吻她的睡颜，俯在她的耳边哑着嗓音一遍遍地质问她。
不是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而是想问她，
他哪里还做得不够好。
“晚晚，我可以改，你可不可以试着真正地喜欢我一下？”
陆未晚当然没有回答他。
秦魏独坐在黑夜里，沉默良久，突然笑了。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的话，他只希望能回到那一天，那么他一定不会选择提前回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记忆中的晚晚，
还是爱他的吧？
一定是的。
可是就算秦魏做了再多的准备，最后还是失策了。
秦羽告诉他，姑姑情况恶化，临时被转去了另一个城市。
他加派了人手，留在陆未晚身边，自己连夜赶去见姑姑。
等到他到达那里时，发现姑姑根本就没有转院，他中了秦羽的圈套。
而等他赶回去之时。
陆未晚已经走了。
秦羽调离了他安插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陆未晚走得轻轻松松，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秦魏去找秦羽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
秦魏连秦羽的门都不肯进，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立在雨幕中。
秦魏站在那儿，任凭雨水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他身上，他单薄的衬衣早已湿透，他却仍然不为所动。
他的眉眼寒冷阴沉地过分，垂着的手慢慢地紧握成拳。
“为什么？”
秦羽听见了他的质问，却垂下头迟迟不肯回答。
“为什么？”
秦魏又问了一遍。
与刚刚那充满愤恨的质问不同，秦魏刚刚的声音分明是在颤抖，带有一丝的不甘。
秦羽抬眼与他对视。
或许是下雨天雾气太重，模糊了他的眼，他竟然隐约看见秦魏眼尾泛红。
看错了吧，他的弟弟，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秦魏，我是你哥，有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问我。”
秦魏站在雨幕中，看着秦羽的眼神好像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
“我自己找。”
下一秒，他转身遁入雨幕之中，身体里沉默许久的暴戾因子好像被唤醒，他走到秦羽的车旁，对着车窗落下狠狠一拳。
接着一拳又一拳。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用了多么大的力气，也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下，只看见那块车玻璃生出许多裂缝，随后支离破碎，掉落一地。
而他指缝间也有温热的鲜红慢慢渗出。
意识也逐渐涣散。
等他再醒来之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顶悬着点滴液，右手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秦羽站在他的病床边，看见他醒来，神情温和了下来。
“你发烧了，要在医院输几天液。”
秦魏冷淡地瞟他一眼，垂头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发了疯似的去扯针头。
秦羽见状赶紧三两步上前将他锢住，
“秦魏你疯了？你要干嘛？”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秦魏用力地推开秦羽，秦羽的力气比不上他，被这样一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秦魏挣脱了束缚，彻底拔掉针头，向门口走去。
情急之下，秦羽管不了身体上的疼，脱口而出，
“秦魏！是她自己想走的！”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秦魏的弱点，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指尖微颤。
“我知道。”
秦魏没有转过头来。
可是秦羽却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
“可是那又怎样。”
“你恨她吗？”
秦羽本身也不是那么狠决的人。
但凡这个女孩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弟弟，他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她走得那样干脆而决绝，仿佛与自己弟弟的这段感情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突然又更加地看不懂自己的弟弟了。
“我不恨她。”
“我只会恨你。”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更压抑了。
暖黄的灯光将秦魏孤零零的背影拉的很长。
他突然笑了，耐人寻味地笑了。
笑声盘旋在病房里，还有一丝丝的诡异。
“你好狠。”
秦魏咬着牙对秦羽说。
“你真的好狠。”
狠到能同时利用他生命中最后两个最重要的人来欺瞒他，让他重新掉落至深渊。
粉身碎骨。
他转身出了病房，秦羽还想去拦，段鑫鸿见状上前拉住了他。
“少爷，你别去拦他了。”
“你没有发现，他右手砸你窗子砸成那样，都不愿意换一只手吗？”
左手有陆未晚送他的戒指。
他舍不得取下，更舍不得去玷污它。
所以哪怕失控成那样，他始终没动过左手。
此后的日子，秦羽任由着他去，却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秦魏也渐渐知道了为什么秦羽会如此放心。
因为无论他怎么找。
他都找不到陆未晚。
那些她不在的日子，他一闭上眼，眼前全是她的笑颜。
她还是那样笑着给他讲那些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琐碎小事。
有时想想，或许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吧。
她的世界温柔又干净，除了简单的生活和她热爱的音乐，就没有别的繁琐复杂的事了。
而他，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带着一身的戾气和阴郁。
她的世界是橘子汽水味的夏天，而他的世界只有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牢。
日复一日。
她走后他除了找她，干过最多的事情就是独坐在深沉的夜幕之中，任凭烟头一点点地燃尽。
他感觉黑夜层层包裹住他，他就快要窒息了。
每次在垂死边缘唤醒他的，都是那份想找到她的意念。
偶尔也会有精神好一点的时候，他会去看看姑姑。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彻底地卸下防备，将这些天的委屈与思念尽数吐出。
他像小时候那般枕着姑姑的腿，眼底红血丝浓重，一遍又一遍地哑声低喃，
“我好想她。”
“我真的...好想她...”
“每当我想放弃了，一闭上眼，全是她的脸...”
秦艺宁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
“傻孩子，其实有时候，爱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呢。”
秦艺宁说得很委婉，可是秦魏还是听出来了，她这是在叫他放弃。
“姑姑。”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没有她，我真的不行...”
“我只想让她留在身边，她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没关系的...”
秦魏从前孑然一身，从来不相信真的会有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
反正他在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爱他，他还不是强撑了这么久。
可是陆未晚离开后，他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
真的比死了更难受。
秦艺宁听了他的话沉默一阵。
“那你就去找她，但是你不能就这样去找她。”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整天颓丧着过日子的男孩子。”
“阿魏啊，你要试着去有自己的生活，然后再去找她，那样到时候你们再相见，才不会给她一种你还是老样子的感觉。”
试着去有自己的生活？
秦魏仔细想想，晚晚或许会喜欢那样的男孩子吧。
阳光，有志向，有梦想。
像她一样。
于是秦魏进入了Leopard车队。
可是他打了一场又一场比赛，拿下了一个又一个冠军。
跑遍了全世界。
他还是没有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秦魏没有告诉陆未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
其实在他们重逢之前，他就悄悄地见过她了。
他拉着梁洲一起去了Hecate音乐节，混在人群之中，看着台上的陆未晚，鼻尖一阵发酸。
分别五年，他的女孩终于能在她所爱的领域发光发亮。
而他，也终于能手握奖杯，有了能让人骄傲的资本，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晚晚，别来无恙啊。”
晚晚唱完了她的曲目准备下台。
人声喧杂，梁洲想拽着他去找陆未晚，却被他拦下了。
他垂眼落在左手无名指的那枚戒指上，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不急。”
他们终会再见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且，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821:57:57~2020-11-1318: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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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赣《路边野餐》
秦魏还有很多事是陆未晚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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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他太好骗还是我演技太好，反正我现在心里越来越愧疚了...”
“心动？不可能的吧...最多,有一点点不忍心...”
秦魏站在门外,手指紧紧扣在门把手上，眸底情绪晦暗不明，末了笑了一声。
轻飘飘的。
像是在自嘲。
他没有打开门走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当车子砰地撞上马路隔离带的那一瞬间，秦魏都觉得他自己是不是疯了。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好在人没事。
段鑫鸿带他去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回来的路上秦魏坐在后座,冷白的路灯光透过车窗，衬的秦魏整个人病恹恹的,脆弱地失去了真实感。
他垂着头,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而缠在他手腕间的纱布隐隐透出点血色来。
段鑫鸿用余光瞟了一眼后视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二少,还好吗？”
秦魏摩挲戒指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他缓缓掀起眼皮,眸色幽暗,如同永远深不见底的海,怎么也看不透。
“为什么要骗我...”
秦魏垂眸,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
那是一个素圈，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花纹，好像只有晚上在灯下它折射出来的光才能证实它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一个戒指,秦魏却爱不释手，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段鑫鸿就没有见到秦魏将它取下来过。
好像是...陆未晚出现的那天？
段鑫鸿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秦魏，
“二少，谁骗你了？”
秦魏没有回答他。
段鑫鸿只看见他将那枚戒指取下来，紧紧攥在手心。
他面容冷白，一双眼满是戾色。
段鑫鸿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从那天开始，秦魏就知道陆未晚早晚会离开。
他表面看上去很克制，实际上无数次，他都想将陆未晚锁起来，占为己有。
就算是骗他的又能怎样。
只要她在就好。
在遇见她之前他憎恨这个世界，甚至是他自己。
他早就被无形的枷锁给锢住，被置于永远等不到黎明的永夜之中。
不可能会看到曙光初现的时候。
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这世上晃荡这么久，直到她闯进他的生活，用她的温暖一点点地消融他世界里的坚冰，直至凛冬散尽。
现在告诉他都是假的。
可是他已经开始贪恋她的一切了。
又怎么舍得放手。
他只能...
选择性地蒙蔽自己。
秦魏知道人人都觉得他疯，人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可是他从未主动伤过别人。
要是非要说这一生他对别人做过的最过分最自私的事情，可能就是五年前在意识到陆未晚迟早会离开的事实后，他派了很多人暗中跟着陆未晚。
他太害怕了。
害怕到只敢在背后做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不敢当面质问她。
害怕到每天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敢在无穷无尽的黑夜中去细细亲吻她的睡颜，俯在她的耳边哑着嗓音一遍遍地质问她。
不是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而是想问她，
他哪里还做得不够好。
“晚晚，我可以改，你可不可以试着真正地喜欢我一下？”
陆未晚当然没有回答他。
秦魏独坐在黑夜里，沉默良久，突然笑了。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的话，他只希望能回到那一天，那么他一定不会选择提前回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记忆中的晚晚，
还是爱他的吧？
一定是的。
可是就算秦魏做了再多的准备，最后还是失策了。
秦羽告诉他，姑姑情况恶化，临时被转去了另一个城市。
他加派了人手，留在陆未晚身边，自己连夜赶去见姑姑。
等到他到达那里时，发现姑姑根本就没有转院，他中了秦羽的圈套。
而等他赶回去之时。
陆未晚已经走了。
秦羽调离了他安插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陆未晚走得轻轻松松，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秦魏去找秦羽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
秦魏连秦羽的门都不肯进，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立在雨幕中。
秦魏站在那儿，任凭雨水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他身上，他单薄的衬衣早已湿透，他却仍然不为所动。
他的眉眼寒冷阴沉地过分，垂着的手慢慢地紧握成拳。
“为什么？”
秦羽听见了他的质问，却垂下头迟迟不肯回答。
“为什么？”
秦魏又问了一遍。
与刚刚那充满愤恨的质问不同，秦魏刚刚的声音分明是在颤抖，带有一丝的不甘。
秦羽抬眼与他对视。
或许是下雨天雾气太重，模糊了他的眼，他竟然隐约看见秦魏眼尾泛红。
看错了吧，他的弟弟，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秦魏，我是你哥，有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问我。”
秦魏站在雨幕中，看着秦羽的眼神好像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
“我自己找。”
下一秒，他转身遁入雨幕之中，身体里沉默许久的暴戾因子好像被唤醒，他走到秦羽的车旁，对着车窗落下狠狠一拳。
接着一拳又一拳。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用了多么大的力气，也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下，只看见那块车玻璃生出许多裂缝，随后支离破碎，掉落一地。
而他指缝间也有温热的鲜红慢慢渗出。
意识也逐渐涣散。
等他再醒来之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顶悬着点滴液，右手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秦羽站在他的病床边，看见他醒来，神情温和了下来。
“你发烧了，要在医院输几天液。”
秦魏冷淡地瞟他一眼，垂头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发了疯似的去扯针头。
秦羽见状赶紧三两步上前将他锢住，
“秦魏你疯了？你要干嘛？”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秦魏用力地推开秦羽，秦羽的力气比不上他，被这样一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秦魏挣脱了束缚，彻底拔掉针头，向门口走去。
情急之下，秦羽管不了身体上的疼，脱口而出，
“秦魏！是她自己想走的！”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秦魏的弱点，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指尖微颤。
“我知道。”
秦魏没有转过头来。
可是秦羽却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
“可是那又怎样。”
“你恨她吗？”
秦羽本身也不是那么狠决的人。
但凡这个女孩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弟弟，他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她走得那样干脆而决绝，仿佛与自己弟弟的这段感情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突然又更加地看不懂自己的弟弟了。
“我不恨她。”
“我只会恨你。”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更压抑了。
暖黄的灯光将秦魏孤零零的背影拉的很长。
他突然笑了，耐人寻味地笑了。
笑声盘旋在病房里，还有一丝丝的诡异。
“你好狠。”
秦魏咬着牙对秦羽说。
“你真的好狠。”
狠到能同时利用他生命中最后两个最重要的人来欺瞒他，让他重新掉落至深渊。
粉身碎骨。
他转身出了病房，秦羽还想去拦，段鑫鸿见状上前拉住了他。
“少爷，你别去拦他了。”
“你没有发现，他右手砸你窗子砸成那样，都不愿意换一只手吗？”
左手有陆未晚送他的戒指。
他舍不得取下，更舍不得去玷污它。
所以哪怕失控成那样，他始终没动过左手。
此后的日子，秦羽任由着他去，却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秦魏也渐渐知道了为什么秦羽会如此放心。
因为无论他怎么找。
他都找不到陆未晚。
那些她不在的日子，他一闭上眼，眼前全是她的笑颜。
她还是那样笑着给他讲那些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琐碎小事。
有时想想，或许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吧。
她的世界温柔又干净，除了简单的生活和她热爱的音乐，就没有别的繁琐复杂的事了。
而他，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带着一身的戾气和阴郁。
她的世界是橘子汽水味的夏天，而他的世界只有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牢。
日复一日。
她走后他除了找她，干过最多的事情就是独坐在深沉的夜幕之中，任凭烟头一点点地燃尽。
他感觉黑夜层层包裹住他，他就快要窒息了。
每次在垂死边缘唤醒他的，都是那份想找到她的意念。
偶尔也会有精神好一点的时候，他会去看看姑姑。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彻底地卸下防备，将这些天的委屈与思念尽数吐出。
他像小时候那般枕着姑姑的腿，眼底红血丝浓重，一遍又一遍地哑声低喃，
“我好想她。”
“我真的...好想她...”
“每当我想放弃了，一闭上眼，全是她的脸...”
秦艺宁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
“傻孩子，其实有时候，爱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呢。”
秦艺宁说得很委婉，可是秦魏还是听出来了，她这是在叫他放弃。
“姑姑。”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没有她，我真的不行...”
“我只想让她留在身边，她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没关系的...”
秦魏从前孑然一身，从来不相信真的会有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
反正他在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爱他，他还不是强撑了这么久。
可是陆未晚离开后，他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
真的比死了更难受。
秦艺宁听了他的话沉默一阵。
“那你就去找她，但是你不能就这样去找她。”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整天颓丧着过日子的男孩子。”
“阿魏啊，你要试着去有自己的生活，然后再去找她，那样到时候你们再相见，才不会给她一种你还是老样子的感觉。”
试着去有自己的生活？
秦魏仔细想想，晚晚或许会喜欢那样的男孩子吧。
阳光，有志向，有梦想。
像她一样。
于是秦魏进入了Leopard车队。
可是他打了一场又一场比赛，拿下了一个又一个冠军。
跑遍了全世界。
他还是没有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秦魏没有告诉陆未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
其实在他们重逢之前，他就悄悄地见过她了。
他拉着梁洲一起去了Hecate音乐节，混在人群之中，看着台上的陆未晚，鼻尖一阵发酸。
分别五年，他的女孩终于能在她所爱的领域发光发亮。
而他，也终于能手握奖杯，有了能让人骄傲的资本，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晚晚，别来无恙啊。”
晚晚唱完了她的曲目准备下台。
人声喧杂，梁洲想拽着他去找陆未晚，却被他拦下了。
他垂眼落在左手无名指的那枚戒指上，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不急。”
他们终会再见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且，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821:57:57~2020-11-1318: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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