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血战于野_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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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九章 血战于野

  夜宿于外,最忌此类遭遇战,谢浮未料杀戮坞堡竟会遇敌,刘浓亦未想到有人会趁夜袭入村中,不事探查攻取,竟然先行屠杀村民。

  坞堡与村落相隔两里,两者之间亦非开阔地带,既有田埂又有林丛,地形极乱,对两军而言皆不适宜作战。

  谢浮冲出竹林,借着火把一扫,一眼便见卧在坞堡下的军营,帐中白袍正鱼贯而出。而自己这一方却乱作一团,千余人,一半已出村,一半还在村中,犹如倒竖之一字长蛇。

  “列阵,列阵!”谢浮久经沙场,来不及去想白袍从何而来,扬着长刀狂呼。

  谢佳放声高叫:“驱俘拒敌,驱俘拒敌!”

  二人同时发号施令,出林军士更乱,有人赶着村民脱离了队伍,听得号令弃民转身飞奔,有人正行列阵,拔出腰刀又去追逐逃跑的村民。

  一时间,乱象大呈。

  遭敌于野,勇者胜,智者败。

  夜战,战的乃是将之胆,兵之魂。

  北宫见势,眼睛一眯,当即跳下高台,“锵”的一声抽刀,叫道:“弃箭,着手盾,出营!”言罢,捉刀出营,身后三百余白袍紧随其后,列阵于营前。

  三人一组,十人一队。

  “拔刀!!”

  “锵、锵锵!!!”

  白袍同时拔刀,挺起左臂上的尺许小圆盾,护住左胸。

  北宫高吼:“接刃,有我无敌!”

  “接刃,有我无敌!!!”白袍俱从。

  “碰!”北宫挥刀击盾,踏步迎敌。

  “碰!碰碰!!!”

  三百五十名白袍,大踏步,如墙进。

  整齐划一的击盾声雄壮无匹,砸破夜空,荡涤寰宇,震得对面人人色变。

  “霍、霍霍!”

  “碰、碰碰!”

  脚步踩着击盾点,不徐不急。

  三百五十人,看似不多,气势却若刀墙推林,慢慢的,一点一点,天崩地裂。

  骚乱了,对面的火把在摇晃,稀稀拉拉的军阵在后退,牙齿在打颤,双股忍不住的抖。他们刚经历了一翻屠杀,猛然遭逢劲敌,尚未回过神来。

  压近,压近,间隔一千五步,齐齐一顿!

  北宫吼道:“接战!!!”

  “轰!”白袍齐声吼出胸腔之气,而后暗自深吸,填气于胸。

  这一声吼,犹若出笼猛兽,震得地皮都仿佛在颤抖,对面军阵猛然一缩。而谢浮却大怒,他骑着马居于高处,已将来敌看清,不过三百余人,便想虚张声势、以势压人!也不去管那些趁势乱逃的村民,高声叫道:“敌军不过三百,推阵诛之!!!”

  谢佳原本打算以村民逼开坞堡,此时见长兄发令,不敢再犯适才大忌,一刀砍死一名后退军士,叫道:“推阵!后退者,斩!”

  话语落地,几名刀斧手一阵乱剁,砍死几名捆绑的村民,血水爆溅之时,后退军阵顿时为之一缓,他们只看见白袍如墙而来,声势雄壮难敌,此时一听不过三百余人,当即血性又起,稳住阵势,缓缓推进。而后续部属亦陆续出村,衔着前队,逼近。

  军营,右后方。

  借着营帐掩护,刘浓趴在飞雪背上,身前是曲平,身侧是来福与唐利潇,身后是一百五十名白袍、青衣,红筱亦在其中。当北宫选择主动主击之时,曲平便立即会意,引马军居于右后方的暗营门。他们在等待,静侯敌军推至一千步内。

  地势复杂,一千步内,方是开阔平整之地,敌军马匹不多,当携雷庭之势,击之半道。

  郭璞顺着吊篮窜下坞堡,奔入营中,沉声道:“郎君,韩灵亦在村民中,此乃天赐良机,不可错失!”

  闻言,刘浓面上一寒,抓着楚殇的手猛然一紧。

  来福嗡声道:“或已亡!”

  郭璞冷声道:“莫论亡否,当倾力诛尽此军,韩翁必感恩厚报!”

  战场内,一者动,一者静。

  动者渐渐逼近,借着月光,已可看见对面长刀如林,依稀可辩人脸。谢浮把手一扬,止敌五百步外,叫道:“对阵何人,速速弃刀!谢浮此来,仅为诛韩潜一族!”

  “战!!!”

  回答他的是齐声大吼,三百五十名白袍齐踏三步,以刀击盾,邀战。

  “以势对势,螳臂当车尔!”

  谢浮放声大笑,长刀一挥,上千军士放声大吼,伴随着吼叫声,挥扬着刀盾,冲向对阵。对阵之人极好辩,每人身披白袍,于月光下极是煞眼,在他们的眼中,不过身披白皮的三百只羔羊罢了!

  漫长的一字长蛇阵,随着奔跑变作雁形阵,仿若一张巨口,即将一口吞没敌军。而对方却依旧稳如泰山,不退不避,连盾也不敲了,只是踏出了右脚,微微俯身。若是细观,会发现,三人一组,一人扬刀于手盾前,作护势;一人挺刀于侧,做拒势;一人双手持刀于后,作劈势。

  “轰!”

  离营七百步,距敌两百步。冲至一半的军士突觉地皮一阵急抖,而后便见一道洪流至右翼撞来。雁形阵乃奸敌之阵,张开的翅膀未合笼之前极其薄弱。

  呼呼呼……

  风声拉响于耳际,楚殇斜拖。

  近了,近了,眨眼之间!

  “碰!”刘浓猛地一咬牙,纵马插入敌阵,一声闷响,两名惊骇欲死的军士被撞飞。霎那间,一百五十骑犹若出海狂龙撞入右翼,搅得浪花四起。

  “嘶嘶嘶!”根本不用挥刀,紧拽马缰,放低身子,斜伸重达三十余斤的四尺阔剑,拉过密集的脖子,血线潮射,人头滚落。

  突然,有人驱马挺抢斜刺刘浓,来福一声大吼,座下乌墨马箭射而出,猛地一剑扎入那人之背,用力一挑,将那人串在剑上,高高挑起,继而朝着人群一贯,砸退数名长枪军士。

  “凿穿!!”曲平以手盾格开一柄长枪,弯身砍飞一头,引领马军冲向中腹。

  谢浮大惊之下放眼一看,对阵白袍已动,正阔步向前。不可两面受敌,必须将这突如其来的马军扼制,当即领着五十余骑,拍刀来战曲平。

  “轰!”便在此时,左翼再爆,一群马军对穿而来。

  “锵!”

  两柄长刀砍在一处,谢浮力弱三分,被曲平一刀格开丈许。曲平哈哈一笑,身侧青影突闪,唐利潇抢先奔出,一剑抹过,“锵!”剑被架住,却非敌方主帅谢浮。

  “簌!”

  红影翻飞,一剑飞首。

  “佳弟!!!”

  “将军,快走!”

  一名小校率长枪兵涌上,把谢浮隔在三丈外,谢浮看着滚落于草地的人头,瞠目欲裂。而此时,正面白袍与军阵已然对接,雪亮的刀光此起彼伏,华亭白袍仗着兵甲与刀阵之威,便若滚刀入肉林,杀得四野惨叫不绝。左翼的马军也越突越近,逼临中腹,三面受敌之下,必然溃败!

  此时不走,便再也走不成了!

  势已颓,当机立断!!!

  谢浮本就怕死,猛力一口吞回胸中之血,拔转马头,斜斜朝着荒野奔去。主帅率着马队一逃,摇摇欲坠的军阵顿时哗然,纷纷溃散!

  “希律律……”

  刘浓勒马挥剑,叫道:“追击,不留一敌!”

  北宫扬刀,高声叫道:“追击!!!”

  追击,漫长的田野中,四下皆是惨叫声,白袍衔尾追杀,下手绝不容情。敌军屠村杀民乃是出笼疯兽,小郎君有命,不留一敌!

  “唰!”

  你跑得太慢了,还举着火把!一名白袍砍翻逃跑的对手,顺势取首挂在腰上,突然看见有人被田埂一绊,滚落草丛中,裂嘴一笑,纵身窜进草丛,稍后,惨叫声响起。

  “簌!”红影在马上翻飞,卷落一首。

  “快逃,快逃!”

  谢浮运气极好,胡撞乱奔之下,竟然让他找到一条平整草道,正适窜逃。身后马蹄响声如雷,是敌?亦或是自己的部曲?他不敢回头看,一心只顾拼命奔逃。

  屠杀,兵败如山倒,一面倒的屠杀在月光下上演!!

  半个时辰前,他们是刽子手,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半个时辰后,角色反转,他们成了案板上的肉。

  这一战,战得稀里糊涂,至今他犹在想:此凶残白袍,从何而来?

  眼见临近宽阔的马道,谢浮大喜,待入了马道,借着夜色掩映,收笼残退部曲入庐江,依旧是鱼龙入海!

  “驾!”

  忽然,斜对面山坡上奔跑着一个黑色的影子,谢浮一看之下,勃然大怒,继而又是狂喜,那是个总角幼童,正骑着一匹大黑狗,朝着坞堡方向奔去。

  “驾!!”

  谢浮当机作决,勒过马头,斜斜朝着山坡追去,杀之,却我心头之恨!!!

  “唰!”

  一骑东来,寒光一闪。

  寂静的夜,安静了,再也听不见任何惨叫声,也感觉不到胸口乱撞的心跳,轻轻的,冷冷的,就在那闭眼的那一瞬间,谢浮看见一具无头之尸,骑在马上。

  脖子喷着血箭,灿若烟花。

  “刘英雄,刘英雄!”

  “吁……”

  “希律律……”

  刘浓勒马于小山下,飞雪刨蹄长嘶,韩灵骑着大黑狗冲下山坡,朝着他奔来。

  “呵呵……”

  畅然一笑,抹去脸上斑斑血渍,翻身下马,张开双臂,将那总角小童高高举起。白袍扬于风中,乌甲渗血,孩童的笑声却如铃转。

  而身后,屠杀仍在持续。

  不远处,有人扬着华丽的长剑,纵驰如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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