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饵_隔墙有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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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饵

  沈期许把糖磕碎,一下下的嚼,等甜味迅速在口腔蔓延开,她才点头,“是啊。”

  肖衍不知道在想什么,停顿了很久才低头问:“能走吗?”

  沈期许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打在额头上,她抬头,看见了肖衍的眼睛,还是那双不算正统意义上的桃花眼。

  两个人离的太近,甚至她的手还撑在对方的胸膛上。发现到这一点之后沈期许迅速的往后撤了一步,然后比了的姿势,示意她自己站稳完全没有问题。

  “又得谢你一次了。”

  背上还疼着,大腿外侧的触感也还在,沈期许深呼了口气,直到晕眩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她才抬头说。

  肖衍淡淡的:“不必客气。说完往巷子里看了一眼:“这么久还在这晃荡,那人没逮着?”

  但凡肖衍的语气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嘲讽,沈期许都会在下一秒毫不客气的把手里的伞丢在他脸上,顺便告诉他,做个人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是没有,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似乎只是为了求证一个事实。

  要不是两个人的场景是在大马路上,沈期许甚至会产生对方其实是在问她一个物理实验结果的错觉。

  她缓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冲动:“是啊,没逮到呢。”

  肖衍嗯了一声,迈着长腿往前面走,沈期许追上去:“这么晚,你怎么在这?”

  肖衍双手插兜,刚要说话,就听到沈期许抢白道:“我知道了,不会是下午听了我那番肺腑之言,觉得实在应该为国家做点贡献,特意在这蹲点想逮那个虐猫者,找回点良心吧?”

  肖衍看向她的眼睛。

  “……怎么了?”

  “没,”他把眼睛重新转过去,语气平静,“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做到一口气说这么多字还不带喘气的。”

  沈期许愣了下:“我喘了。”

  “哦?”

  沈期许说:“中间的时候,喘了两次。”

  肖衍表情平淡:“是吗,没听到。”

  沈期许立刻喘了两声。

  头顶上一声轻笑,沈期许看过去,肖衍两只手插在兜里,脖子往后微微仰着也在看她:“没想到你还挺有搞笑天赋的。”

  我说话是为了逗你笑的吗?沈期许深吸了两口气。看在刚刚对方救了自己的份上她决定先不跟他计较。

  “你还没说呢,到底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这?”

  “学校有项目。”他言简意赅,说完迈着长腿往前面走,沈期许很快追上去,“不是吧,你们学校天天有项目?”

  肖衍不置可否。

  沈期许还要再问,忽然感觉鼻子一痒,她偏头,打了个喷嚏。

  肖衍震惊的盯了她一眼,然后迅速且敏捷的往旁边站了站,可能觉得这点距离还不够,又往旁边后撤了一大步。

  沈期许揉了揉鼻子,不明所以:“好好的,你站那么远干嘛?”话刚说完,又是一个喷嚏,她捂着嘴从口袋里掏纸巾。

  肖衍顿了几秒,掏出兜里的黑口罩,想也没想就给戴上了。

  沈期许瞥他一眼:“……你干嘛?”

  肖衍看着她,淡淡道:“最近流感频发,传染。”

  说完还伸手刻意把鼻梁上的黑口罩往上拽了拽。

  “……”沈期许无语的按了按头顶。所以她为什么要浪费这大好青春年华和这货说话?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睡觉!

  “走了。”沈期许扬扬手。

  肖衍看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沈期许等了一会,半天没见他有动静,于是把刚放下的手又扬起手,摆了摆,“再见,肖老板。”

  肖衍这时候才问“要送吗?”

  沈期许回头,风有点大,她没听清:“啊?”

  肖衍插兜:“要不要送?”

  有什么好送的?沈期许摇头:“不用。”

  肖衍想了一会,还是走过去:“还是送送吧。”

  沈期许古怪的盯他一眼,肖衍脖子往后仰,还是淡淡的:“送送。”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必要再拒绝,沈期许点点头:“行呗。”

  夜晚很安静,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肖衍虽说是送她,但并没有靠她太近,而是一前一后,不近不远的跟着,两个人一路上都没什么交流,都在发呆。

  沈期许在想现在才十点,回家之后还能干点什么打发时间,肖衍则是觉得肚子饿了,想着这个点还能吃点什么。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沈期许停下来,和肖衍面对面:“行了,就送到这儿吧。”她指了指不远处,“我到了。”

  肖衍往前看了一眼,看见了一幢幢独栋且豪华气派的建筑,这里是市有名的别墅区。

  “看什么?”沈期许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房子还是房子。

  肖衍收回视线,手放在黑口罩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轻点了下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

  沈期许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朝着小区里走,然后开锁,上二楼。

  屋里的窗户是开着的,风从外头灌进来,有点冷,沈期许打了个喷嚏,从桌子上拽了几张抽纸,边捂住鼻子边去关窗户。

  楼下,肖衍还没走。

  他站在一盏路灯底下,背靠着墙壁在抽烟,身形被路灯拉到越发欣长。似乎是因为风太大,沈期许看到他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最后干脆把外套拉开挡风。

  火终于打着,肖衍凑近嘴边的烟轻轻的吸,烟也着了。几乎是同时,他有所感知般的抬头,往那栋白色建筑的二楼看了一眼。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沈期许僵了僵。此时此刻她正往外探出身子,于是维持了一个极为高难度的关窗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姿势的加持,气氛一瞬间诡异起来。

  半晌,楼下的人动了一下,似乎是要弹烟灰。

  沈期许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心跳比平时快,体温也有所上升,沈期许背靠着墙壁冷静了半分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

  好端端的,她紧张个什么劲?

  沈期许拍了拍脸,对啊,好好的,她紧张个鬼啊!

  意识到这一点,心跳明显下降了很多,体温也开始迅速回落归于正常值。

  沈期许坦坦荡荡的走到窗边,从没关严的缝隙里往下望。路灯底下空空荡荡,肖衍已经走了。

  几秒钟之后,她偏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有点困了。

  沈期许把窗帘拉上,又把自己摔进床上,恰在此时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来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周海洋发的,问到家了没,她自动忽略。

  第二条则是肖衍。

  要是闲明天来趟猫舍。

  时间是半分钟前。

  沈期许回过去:“去干嘛?”

  那头也很快:小耳朵的健康证,昨晚忘拿给你了。

  原来是说这事,沈期许点点头,哦了一声,哦完了才想起来对方听不见也看不见。

  于是敲出去:“什么时间?”

  肖衍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晚上十点前都行,我都在。

  刚要发出去又觉得不合适,十点太晚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期许捞起来,肖衍发过来的是:晚上九点前都行,我都在。

  九点前都在,岂不是说明明天都没什么事?沈期许思量了一会,回过去:“明天没项目做?”

  等了五分钟那边还没答复,沈期许在床上翻了个身,想了想敲过去:“要是没事帮忙蹲个人呗,多个人多份力量,我们还是六点开始,老地点,来不来?”

  发出去的瞬间,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期许低头,对方只回了三个字。

  看心情

  又是这句,沈期许觉得这基本就是拒绝的意思,没劲。她偏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手机一扔,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大概是真的感冒严重了,整个晚上沈期许都觉得没睡好,前半夜鼻子不通气只能用嘴呼吸,到了后半夜直接嗓子疼,张嘴都困难。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教室,书包一扔就趴桌上了,直接睡了一个早自习。

  第一堂是外语课,沈期许强撑着睁开眼,刚掏出书郁蕾就巴巴的凑过来:“老许,你昨晚上做贼去了?”

  “你能说点人话吗。”沈期许把书一点点的往上摞,眼睛都懒得抬。

  书的高度不够挡脸,沈期许又从旁边桌肚里抽了两本,还没放下就被旁边拽住了手。“唉唉唉”郁蕾白她一眼,“是你的吗你就拿?想要啊得告诉我,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要怎么说三中的学霸们都很奇葩呢,魏康桥常年霸占全校第一,唯一的爱好是各路八卦,而她这个同桌郁蕾常年位居全校第二,最喜欢就是问人家吃什么,去过哪。

  沈期许按了按眉心,感觉头这会子更疼了。她从郁蕾手里抽回书,无语的说:“我求求你了,你别跟我说话了行吗?”

  郁蕾坚定的摇头。

  沈期许只好现编:“昨晚上和周海洋他们开黑来着。”

  郁蕾将信将疑,张嘴还要再问,忽然瞥到门口一个人影,英语老师进来了。

  英语老师姓苏,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从来只管把课上好,对于底下学生干什么她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期许趴着睡了两节课,只觉得越睡越累,鼻子不通气,嗓子翻来覆去的疼。

  乘着老师背过身写板书,沈期许转头对着郁蕾迅速的说:“今天再帮我请个假?”

  郁蕾盯了她一眼:“滚吧,昨天我给你去请假,被老徐抓着硬生生念叨了半个小时,要去你自己去!”

  沈期许拽了片她的衣角:“老郁,别那么无情嘛。”

  刚说完,头顶上一道视线,沈期许抬头,对上了苏老师的眼睛,她立刻收声,抓起笔佯装在抄黑板上的题目,等对方转回黑板,才用胳膊捅了捅旁边,“帮请个呗?”

  郁蕾思量了半天:“也不是不行……”

  沈期许知道她后面还有话,干脆不插嘴。

  郁蕾掏出手机划了两下,递出去:“听说你王者玩的贼六,这样吧,反正你晚上要和周海洋他们开黑,不然也带我一个?”

  “……”

  郁蕾见她没接,又把手机往前递了一寸:“你说行我就行。”

  沈期许还是没接,语气纳闷里甚至带着惊异:“郁蕾同志,我要是没记错,前两天你还跟我科普玩游戏的危害,说是玩物丧志。”

  郁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没办法,虽然我现在依旧觉得游戏玩物丧志但我和一班学委魏康桥定好了,在这个赛季结束之前看谁先坑上王者。”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改口道:“我是说看谁先上,王者。”

  “……”

  “考虑的怎么样,要是你帮我赢了魏康桥,别说是给你请一天病假了,以后你的病假事假都包在我身上!”

  沈期许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买卖不算亏。反正之前也答应了周海洋,带一个是带,带两个就不是带了?

  “那你现在什么段位?”

  “青铜啊,”郁蕾知道有希望,赶紧把手机塞进她手里,“倔强青铜。”

  沈期许大概计算了下,距离下个赛季还有一周的时间,一周时间想把郁蕾这么个不知道坑不坑,如果坑不知道能坑到啥程度的青铜玩家带上最强王者风险太大。

  “不,”沈期许说,“我宁愿逃课。”

  于是就按照她说的,接下来的两节物理课沈期许心安理得的逃了,她在三中校门口转悠了半天,发现今天逃课的人真不少,没几分钟就成了一条蜿蜒长队。

  手机在震动,沈期许捞起来,是郁蕾发来的短信。

  老许,逃课走正门啊,别走小西门!

  沈期许静默半晌,刚要敲出去,对方又来了一条。

  别问为什么,反正信我!

  要是能从小西门逃课出去,她还用得着排这么长的队吗,沈期许莫名其妙了一会,又等了一分钟那边没再回复,她才把手机纳进兜里。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换了校长的原因,三中不仅学风改善了,连看门大爷也跟着警觉了不少。

  “你,你,还有你,”看门大爷指着队伍里的三个男生,“你们仨啥情况?”

  “肚子疼!”其中一个说。

  “对对对,我也是!肚子疼!”其余两个附和。

  看门大爷明显不信:“你们仨一个班的吧,现在肚子疼也成群结队了?”

  “这不,昨晚上一起撸了串嘛,谁知道不干净……”

  看门大爷粗着嗓子:“行了,别给我瞎扯,假条带了吗?”

  “带了带了!”

  看门大爷看了一眼,然后摆摆手:“行了,出去吧,下一个,假条带了吗?”

  ……

  眼见着队伍越来越短,沈期许象征性的把帽檐压了压,跟紧前面的人。

  “有假条吗?”大爷的声音终于响在耳边。

  前面道:“有有!”说完把假条递出去。

  假条上写着左腿粉碎性骨折去医院诊查,大爷低头扫了眼那人完好无损的大腿,脸上晦涩莫名。

  “复查,是复查!写了个错别字!”那人掏出笔把诊字划掉添了个复字,笑嘻嘻的。

  “行了,出去吧!别跟我说这么多,反正我这就是有假条就能出,没假条补完假条再出。”

  终于要轮到她了,沈期许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肩膀被人拽了一下,她回头,看到了个熟人。

  竟然是岑溪。

  “你怎么也逃课?”岑溪满脸惊讶,“你带假条了吗?”

  你眼瞎吗,没看见我头顶的汗吗?我要是请了假会这造型吗?沈期许白她一眼,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声音也故意压低:“警告你啊,现在别跟我说话。”

  “别啊,”岑溪拽住她,小声说:“你要是有假条带我出去啊,江湖救急啊老许!”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大爷指着沈期许,“你呢,你假条呢?”

  沈期许沉默了一会,指了指前面的少年,“我俩,一起的。”

  大爷愣了下。

  沈期许面不改色:“他腿骨裂了,老师不放心,让我陪同,我俩是一起的。”

  说完看着少年。

  大爷也看着少年,“是吗?”

  少年懵逼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对!对对!她跟我一起的!”

  说完少年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膝盖骨,“您别看它现在健康的很,其实里头已经碎了,粉碎性骨裂!医生说我只能短暂性行走,所以让她陪同!”

  “哦,”大爷有点怀疑,“那她是你们班的?”

  少年用力点头:“是啊!”

  “班长,”沈期许笑了一下,“我是他班长。”

  大爷将信将疑,他看了眼假条,指着上面,皱眉道:“那这上面也没写清楚啊……”

  “是是是!”少年拽过圆珠笔,画了个添加号,在后面备注:班长陪同出校检查。

  少年指着上边,笑嘻嘻的:“你看,这不有了吗?”

  大爷看着上面新添的几笔字,半分钟后,他沉默的摆手:“那……那行吧,下不为例啊!”

  我擦,还带这样的!

  岑溪在后面惊呆了,她赶紧抓住少年的一只胳膊不让他走,“大爷,实不相瞒,其实我跟他们也是一起的!”

  “……是吗?”大爷看了岑溪半分钟,将信将疑的把目光转向了少年。

  少年转头看沈期许:“呃……是吗?”

  沈期许扶额,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说话。但收到岑溪万分可怜的求助眼神,沈期许只能对着少年点点头,意思是麻烦你了,也带上这货吧!

  少年秒懂,转过头对着大爷坚定点头:“对,她是我们班学委!老师怕出意外班长一个人扛不动让她也陪同!”

  大爷把假条掏出来:“……可这上面就只备注了一个人陪同啊。”

  话还没落音,大爷手里的假条被抽走,少年在上头狂补了几句,递回去,信心满满的说:“现在有了!”

  大爷挑不出毛病,摆摆手:“行吧,那走吧!”

  我擦,还带这样的!跟在岑溪后面的小绿毛震惊了。

  “你呢,你假条呢?”大爷问小绿毛。

  小绿毛指着前面三个人,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大爷,其实我……”

  “不行。”大爷直接发断他。

  小绿毛愣了下,反应过来,笑嘻嘻的:“明白明白!是不是要备注一下!行行行!”

  他抢过那张假条,摁开圆珠笔,正要挥动笔杆,却立刻僵住。

  大爷看着他,凉凉开口:“都说了不行了吧,没地方了。”

  小绿毛不信邪,又一次紧握住笔杆,眼神如电,头顶冒汗,寻找能落笔的空位。

  大爷抱臂看他。

  小绿毛还在纠结。

  大爷久等不到结果,无聊的做起了广播体操。

  刚做完伸展运动,就听小绿毛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操。

  大爷悠哉悠哉的拿回假条,边往口袋里塞边说:“都说了不行了,字都写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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