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仅剩的,是从心底陡然升起的……_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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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仅剩的,是从心底陡然升起的……

  “江公?”慕秋诧异,抬手掀开挡风的帷帽,朝江淮离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巧,你是京述职了吗?”

  “是,我刚到京城。”江淮离将她量了一番。

  大半年过,她的容貌开了许多。

  本就精致的眉眼越发秾丽,多一分则浓艳,少一分则浅淡,纵是不施粉黛,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目光往下滑,江淮离才注意到她的身体微微靠着婢女,裙摆及地,能隐隐见精巧的绣鞋——她的左脚受似乎比右脚重。

  联想到马车侧滑,江淮离温声问:“你受了伤?”

  慕秋道:“脚崴了一下,没么大碍。”

  刚才马车拐弯时,旁边正巧有小孩放炮竹。马匹受了惊吓,再加上地面的积雪成了冰,行人一个不小心都要滑倒,何况是受惊的马匹。

  慕秋当时坐马车里,直接甩到了马车另一侧,脚当场便崴了。

  好车夫混『乱』中稳住了马匹,马车只是有一边的轮卡了路旁夹缝里,并没有完全侧翻地,不然慕秋可不只是崴到脚这么简单。

  江淮离刚要继续开口,干燥的寒风忽然倒灌入的喉咙。

  呛住了,忍不住用帕捂着唇剧烈咳嗽出声。

  咳得极用,待嗓的痒意压下,再抬头时,本来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病态的嫣红,周身萦绕的疏离感因这份血『色』消散许多。

  “江公,你没事吧。”慕秋关切道。

  江淮离摇头:“你是算出城?”

  “原本算趟寺庙。”低头了隐隐作痛的脚踝,慕秋,“不过现出了这件事,还是直接道府为好。”

  江淮离扫了眼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抢救好的慕府马车,又垂眸望向披着天青『色』斗篷、俏生生立寒风微雪中的慕秋,最后转头着马车里的江安。

  ——这辆马车外表普普通通,但里面其实很宽敞,再多坐两位女也不会拥挤。

  以江安的心计智谋,自然不可能读不懂江淮离的意思。

  往炭盆里加了一块银丝炭,动作慢条斯理,语漫不经心:“这是你的马车,自然由你做主。”

  与江淮离认识久了,江安自然知道江淮离对女是如何不假辞『色』,不意的人,哪怕对方死的面前,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如今这般表现,分明就是意的。

  江淮离这才对慕秋:“外面风大,慕姑娘不介意的话,上马车坐会儿,喝杯热茶吧。”

  慕秋犹豫了一下。

  没等她出声拒绝,江淮离又道:“我堂兄也车上,你的婢女可以一块儿上来照顾你。”

  话到这份上,再拒绝未免太不给江淮离面,慕秋笑着应了声好。

  白霜的搀扶下,慕秋慢慢挪到马车边。

  江淮离想伸手扶她上马车,可手刚伸出一半,慕秋已艰难踩着马凳走了上来。

  默默将手收袖中。

  进了马车,慕秋才与江安了照面。

  坐下时,慕秋瞥见江安搭马车角落的那把淡青『色』油纸伞,伞面陈旧,至少有了数年光景。

  慕秋收视线,轻声询问江安:“我该如何称呼公?”

  “我也姓江。”

  “江公?”

  江安洒然一笑:“这么听着也不知道你是喊我还是淮离,我字思危,姑娘不介意就直接称呼我的字吧。”

  慕秋朝笑了笑。

  江淮离拎起茶壶为慕秋斟茶,垂落的宽大袖摆往上提了提:“如今天寒地冻,你怎么突然寺庙?”

  刚刚逞强爬上马车,才感觉好了些的脚踝又作痛,慕秋慢慢活动着受伤的右脚,听到江淮离的问题,随口道:“想给过世的亲人上柱香,与们件喜事。”

  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江淮离沉默片刻,才接上了她的话:“我刚京就听了事,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慕秋礼貌道:“多谢。”

  车内一时无话。

  假装自书的江安翻过一页书卷,不轻不重的声音马车里响起,抬起书卷,挡自唇边的笑容——有意思,事情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好没过多久,慕府下人匆匆跑了过来,破了沉默:“二小姐,马车已经挪到了道路旁边,只是轮出了故障,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没有办法修好……”

  “我送你一程吧。”江淮离向慕秋,“正巧顺路。”

  江安暗暗嗤笑。

  们要位于城南的江家老宅,而慕府城北。

  一南一北,确实有够顺路。

  “是啊,慕姑娘不必客,耽误不了么事情。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外面挨冻。”江安放下书卷,不仅没有拆台,还顺着江淮安的话继续下。

  人生无趣事十之八九,如今难得遇到一件趣事一个妙人,该珍惜些。

  慕秋寻思着顺路,便也没有客套。

  马车悠悠直行,碾过地上新积的薄雪,溅起一滩碎冰,随后这些碎冰融入苍苍雪『色』,再次坠落人间。

  最后,马车安稳停了慕府。

  直到慕秋的身影慢吞吞消失视线中,江淮离才将卷起的毡帘放下,命车夫府。

  江安支着下颚,饶有兴致道:“这位慕姑娘,真是可爱。”连这个见惯了风月之人,都觉得她生动。

  江淮离冷冷睨了一眼。

  江安身体往后一倒,哈哈笑道:“怎么这么我,与你抢她的人又不是我。”

  “适可而止。”江淮离警告。

  江安啧了一声,抬手揽住江淮离的肩头:“适可而止的下场就是她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贪心自私一点才能让自过得好。”

  手狠狠拍了下,江安也不意,反倒笑得越发猖狂。

  这个堂弟叔父教导得极好,无是智谋还是才干都不缺。

  唯独心不够狠,做事也不够自私。

  最不上江淮离这一点。

  对自想要的东西,不是应该不折手段争取吗?

  “刑狱司最近闹出的动静确实太大了,你是不是这样?”

  江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蛊『惑』。

  “有些人真的太讨厌了,都跌落尘埃了,为么还要爬起来,还要把那些早已过的旧事重新挖出来,还能拥有你心心念念的女?”

  “淮离,我还不了解你吗,四年前你考中状元,了趟扬州,再来时对叔父你想要求娶一位姑娘。那时候没能如愿,可时,已非彼时了。”

  江淮离的背脊紧紧贴着马车壁,双眼阖着,像是陷入了熟睡,没有对江安的这番话做出任何反应。

  -

  府里备有跌『药』。

  到明镜院,白霜连忙为慕秋上『药』。

  上完『药』后,脚踝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慕秋倚床边,闭眼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

  江淮离状元出身,又生得一副好相貌,世人对的事迹津津乐道。而江淮离曾郁家住过两个月,慕秋对的情况为了解。

  她从没听过江淮离这个世界上还有堂兄。

  不过这年头,只要同为一族没出五服,都可以以堂兄弟相称,所以最开始,慕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

  直到她上了马车,瞥见那把有些年头的淡青『色』油纸伞,又联想到江淮离的堂兄定然姓江,便假意出声询问。

  ——思危。

  居安思危。

  慕秋脑海里一瞬间就跳出了“江安”这个名字。

  再对方的风仪、年纪,全都能和端王最器重的幕僚对上。

  对方的身份那一刻已经呼之欲出。

  如果对方真的是江安,那也就意味着,江淮离并非出身寒门,而是出身累世风流的江家!

  隐瞒这些事情,到底想要做些么!

  朝廷调查私盐案时,江淮离前扬州任职,是巧合,还是人为的谋划?

  “白霜,你东院走一趟,大伯父来了吗,我想要向询问江家的事情。”慕秋想得有些头疼,出声吩咐白霜。

  她对江家的了解不多,涉及到一些隐秘之事,还得询问大伯父。

  白霜匆匆赶东院,再来时,手里还捧着一本折。

  有关江家的记载都上面了。

  “小姐,大老爷,若是完这本折还有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慕秋连忙接过折,借着明亮的烛火从头阅览。

  同为六大家族,慕家对江家的底细知之甚祥,折上甚至记录有江氏一族的发家史。

  慕秋暂时没有这些,而是直接往后翻。

  很快,她到了自想到的内容。

  ——靖康七年,皇帝点江氏女为太妃。

  ——靖康八年,江氏女与太完婚。

  ——靖康九年,帝山陵崩,太继位,次年改年号为建平,立江氏女为皇后。

  ……

  ——建平三十七年,江时任秋闱副考官。同年底,皇后因太自尽一事退居养心殿,吃斋礼佛,不再过问后宫宫务。

  ……

  皇后竟然是江氏女!?

  按照辈分来算,皇后还是江时的嫡亲姑姑。

  一抹灵光从慕秋的脑海里划过,零散的旧事仿佛一条线断断续续串了起来,可还没等慕秋彻底抓住它,那抹灵光又消散无痕。

  仅剩的,是从心底陡然升起的刺骨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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