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念奴娇（1）
“都去工作！”应铮瞥了一眼陈副队，办公室里的冰霜消失殆尽，他头也不回地往里走，步伐急促。
“应队，前两天说好的，案子破了请吃饭呢？”总有胆子大的，傻小子魏阳看气氛缓和了，叫住匆匆逃离的应铮。
“正好今天新同事来了，择日不如撞日？”陈副队笑着打趣，“那天在办公室，李老师不是说你们是同学吗？”
“都这么闲？”应铮眼神扫了一圈，一个个的都麻溜地回了自己座位。
“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自己商量吃什么。”应铮随即看向杵在正中央的顾盼：“你进来。”
应铮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顾盼承受着众人的打量走进去，规规矩矩地站着。
外面，一伙人迅速围在了一起。
“这不是华阳一中的实习老师？”魏阳挠挠头。
“是吧，那天不是还解化学题，也许是化学老师？”周熙临眨巴一下眼睛，人畜无害。
他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赵瑾拍了一下：“化学老师个鬼！这还是16号那天在鸿运烟酒抓着的人，后来还是应队亲自去审的。”
“这就是你们那天说的进了审讯室一句话不说结果应队进去之后亲自放了的神秘女子？”周熙临一句话顺着不喘气，说完瞪得眼睛更大了。
“嗯。”赵瑾幅度很大地点点头，然后一伙人齐齐看向钱皓。
“应队……那天就问了几句话就放人了。”钱皓吓得后退几步。
“那为什么应队进去她就说话了？”赵瑾跟着逼近。
“两个人……不是同学吗？”魏阳再度弱弱出声。
其他人却顿时如鸟兽散。
魏阳转身，应铮站在办公室门口，面色不善地死亡凝视。
“应…队……”傻小子苦着一张脸蹭到自己座位上，办公室的门嘭地关住。
“队里很忙，不是让人随便来玩玩的。”应铮坐下，看手里的文件，头正好低于背后的地图，形成一个弧度。
“我没有这种想法。”顾盼站在桌前，目光落在地图上。
“是吗？”应铮的文件一页也没有翻动，他就看着那一张纸，面上轻描淡写：“不会实习了两天突然消失吗？到时候
整个队都找不到你人，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儿，局长和秦老找我要人，我去哪儿把人变出来？”
“我不会的。”顾盼平静地说。
地图边缘，坚硬的黑发时不时冒出一点儿，顾盼的心突然全身心地落在了那一点头发上。
没秃头，应该过得还不错。
“不会？怎么相信你？”应铮抬起头。
一点儿头发陡然变成了一颗头，仿佛心虚般的，顾盼微微一抬眼，错开了应铮的目光。
“说不出来了？”应铮也微微仰起头。
“这是我的实习工作，你多虑了。”
“多虑？我真的是多虑吗？”
应铮揪着这个话题不依不饶，终于捕捉到顾盼的目光，两个人直直相对。“是的，你多虑了。”顾盼淡淡地说，看着应铮的眼睛。
“呵。”应铮猛地把文件一合，一声冷笑，偏头看向窗外。
瞧，她做事一向如此，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什么时候都强硬笃定。
骗起人来的时候也面不改色。
顾盼静静地站着，良久，看应铮不再说话，目光顺着他也看向窗外：“我先出去了。”
没有人说话，顾盼只当他默认，自顾自往出走。
“当初，”顾盼身后传来一道有些喑哑的声音，低沉的，听得人难过，“为什么要离开？”
顾盼止住脚步，却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周一我到学校，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应铮看着窗外，灰白的天空，远处的高楼，玻璃窗上倒映着顾盼的背影。
他在等待答案，回答的人却是铁石心肠。
顾盼继续迈出脚步，开门，反手将门关上，一气呵成，一下也不敢眨眼。
门里的人终于失去了存在感，声音也听不见了，她僵硬地一步一步走去洗手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遍体生寒，眼睛却灼热，像极了发烧。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顾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血色，双唇发白，眼睛有些发红，却是干干的。
“我是一只小小鸟……”专属铃声响起，顾盼手撑着洗手台稳住身体，接了电话。
“喂。”
“宝！”霍果果欢快的声音只维持了一瞬，“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顾盼这才听到自
己的声音，像经年没有说话的人，声带粗糙的摩擦发出的声音，低哑而难听。
“宝！你在哪呢？今天不是上班吗？出什么事？”霍果果难得空出来一点时间，慌张地往出跑，风风火火。
市局，对，顾盼在市局实习。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顾盼咳了两声，找到了一点发音的感觉，眨了眨眼睛，两行泪顺着流下来。“我可能感冒了，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霍果果停下，喘着粗气，后知后觉自己跑出去要挨处分。
“不用担心，我能出什么事啊。”顾盼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听到有脚步声，慌忙进了隔间，“好了，我工作了。”
“嗯，那我挂了。”霍果果怕顾盼第一天就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自己正事没说，又转而发了微信。
“宝，秦教授让你周末过来吃饭！”
“外公也过来！”
连着两条信息，顾盼在狭窄的隔间静静地站了两分钟，才拿出手机回了个“好”。
秦教授是霍果果的母亲，是顾盼所在大学计算机系的教授，她另一个身份是秦老的女儿。霍果果是秦老的外孙女。不过顾盼与霍果果相识是另一件事，和秦老没有关系。
经过了霍果果的打岔，顾盼的情绪调节快了很多，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不再发热的时候，她走出了隔间，洗手间外正好赵瑾进来了。
“顾盼，原来你在这里？”
“嗯。”
“我刚刚还在找你呢。”赵瑾看着一脸淡然冷漠的顾盼，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在商量晚上吃什么，火锅可以吗？”
“好的。”顾盼看出了赵瑾的拘谨，笑了一下，整个人柔和了很多，“我都可以。”
“笑起来多好！”赵瑾松了一口气，声音大小正常了，带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
“好。”顾盼实在不会寒暄，点点头，走出了卫生间。
本来是要应铮给她安排工作的，结果两个人进去一句关于正事的话也没说。
顾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刚坐下，魏阳过去的时候拍了拍桌子：“应队找。”
顾盼再度出现在应铮办公室的时候，他依旧在低头看着文件，这回页数倒是有翻动。
“应队。”
应
铮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一摞文件。
“这些你都拿回去看，今天写个报告出来。”
“好。”
“虽然曾经是……同学，但实习就是实习，二队不养闲人。”应铮刻意不去看顾盼，深呼吸，补了一句：“欢迎你加入刑侦二队。”
“谢谢。”顾盼听到“同学”两个字，心绪有些飘远。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好一点，应该是可以松一口气的事情，顾盼却总觉得心头梗着什么。
昨天脑子里设想最坏局面的时候，也想过该怎么办。但是每想一次，猜想应铮的反应，都觉得他会当自己是陌生人。
结果还好，还是同学。
“你的资料需要看很久。”应铮一声提醒拉回了顾盼，她抱起文件出了办公室。
下班之前，顾盼赶出了报告，刚交给应铮，一堆人就敲门进来了，魏阳咋咋呼呼的喊着去吃饭。
应铮放下报告，一行人出门，火锅店就在市局附近，大家轻车熟路，一看就是常来的。
赵瑾预定好了包厢，顾盼在中间的顺序进门，秉着离应铮远一点的想法落座，结果被陈副队拉着，一下子就坐在了应铮的旁边。
……
顾盼端坐，服务员拿着菜单点菜。
“鸳鸯锅？”应铮看着菜单，“就鸳鸯锅吧。”
“好的，鸳鸯底锅一大份，秘制麻酱是八份，对吗？”
服务员说完看向应铮，其他人都点头。这家火锅店的麻酱是一绝。
“麻酱七份。”应铮很自然的纠正。
“应队，谁不要啊？你今天不要麻酱？”赵瑾纳闷，每回来吃的时候大家都点。
应铮一时语塞。
这静默的尴尬的气氛，终于让赵瑾意识到了什么不太对劲。
“我不吃麻酱。”顾盼手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状似很自然地说。
……还是没人说话。
“铃铃铃”一阵铃声解救了大家，应铮接了电话。这个铃声是警队专属的。
“建设路发现了一具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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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队，前两天说好的，案子破了请吃饭呢？”总有胆子大的，傻小子魏阳看气氛缓和了，叫住匆匆逃离的应铮。
“正好今天新同事来了，择日不如撞日？”陈副队笑着打趣，“那天在办公室，李老师不是说你们是同学吗？”
“都这么闲？”应铮眼神扫了一圈，一个个的都麻溜地回了自己座位。
“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自己商量吃什么。”应铮随即看向杵在正中央的顾盼：“你进来。”
应铮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顾盼承受着众人的打量走进去，规规矩矩地站着。
外面，一伙人迅速围在了一起。
“这不是华阳一中的实习老师？”魏阳挠挠头。
“是吧，那天不是还解化学题，也许是化学老师？”周熙临眨巴一下眼睛，人畜无害。
他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赵瑾拍了一下：“化学老师个鬼！这还是16号那天在鸿运烟酒抓着的人，后来还是应队亲自去审的。”
“这就是你们那天说的进了审讯室一句话不说结果应队进去之后亲自放了的神秘女子？”周熙临一句话顺着不喘气，说完瞪得眼睛更大了。
“嗯。”赵瑾幅度很大地点点头，然后一伙人齐齐看向钱皓。
“应队……那天就问了几句话就放人了。”钱皓吓得后退几步。
“那为什么应队进去她就说话了？”赵瑾跟着逼近。
“两个人……不是同学吗？”魏阳再度弱弱出声。
其他人却顿时如鸟兽散。
魏阳转身，应铮站在办公室门口，面色不善地死亡凝视。
“应…队……”傻小子苦着一张脸蹭到自己座位上，办公室的门嘭地关住。
“队里很忙，不是让人随便来玩玩的。”应铮坐下，看手里的文件，头正好低于背后的地图，形成一个弧度。
“我没有这种想法。”顾盼站在桌前，目光落在地图上。
“是吗？”应铮的文件一页也没有翻动，他就看着那一张纸，面上轻描淡写：“不会实习了两天突然消失吗？到时候
整个队都找不到你人，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儿，局长和秦老找我要人，我去哪儿把人变出来？”
“我不会的。”顾盼平静地说。
地图边缘，坚硬的黑发时不时冒出一点儿，顾盼的心突然全身心地落在了那一点头发上。
没秃头，应该过得还不错。
“不会？怎么相信你？”应铮抬起头。
一点儿头发陡然变成了一颗头，仿佛心虚般的，顾盼微微一抬眼，错开了应铮的目光。
“说不出来了？”应铮也微微仰起头。
“这是我的实习工作，你多虑了。”
“多虑？我真的是多虑吗？”
应铮揪着这个话题不依不饶，终于捕捉到顾盼的目光，两个人直直相对。“是的，你多虑了。”顾盼淡淡地说，看着应铮的眼睛。
“呵。”应铮猛地把文件一合，一声冷笑，偏头看向窗外。
瞧，她做事一向如此，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什么时候都强硬笃定。
骗起人来的时候也面不改色。
顾盼静静地站着，良久，看应铮不再说话，目光顺着他也看向窗外：“我先出去了。”
没有人说话，顾盼只当他默认，自顾自往出走。
“当初，”顾盼身后传来一道有些喑哑的声音，低沉的，听得人难过，“为什么要离开？”
顾盼止住脚步，却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周一我到学校，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应铮看着窗外，灰白的天空，远处的高楼，玻璃窗上倒映着顾盼的背影。
他在等待答案，回答的人却是铁石心肠。
顾盼继续迈出脚步，开门，反手将门关上，一气呵成，一下也不敢眨眼。
门里的人终于失去了存在感，声音也听不见了，她僵硬地一步一步走去洗手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遍体生寒，眼睛却灼热，像极了发烧。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顾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血色，双唇发白，眼睛有些发红，却是干干的。
“我是一只小小鸟……”专属铃声响起，顾盼手撑着洗手台稳住身体，接了电话。
“喂。”
“宝！”霍果果欢快的声音只维持了一瞬，“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顾盼这才听到自
己的声音，像经年没有说话的人，声带粗糙的摩擦发出的声音，低哑而难听。
“宝！你在哪呢？今天不是上班吗？出什么事？”霍果果难得空出来一点时间，慌张地往出跑，风风火火。
市局，对，顾盼在市局实习。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顾盼咳了两声，找到了一点发音的感觉，眨了眨眼睛，两行泪顺着流下来。“我可能感冒了，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霍果果停下，喘着粗气，后知后觉自己跑出去要挨处分。
“不用担心，我能出什么事啊。”顾盼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听到有脚步声，慌忙进了隔间，“好了，我工作了。”
“嗯，那我挂了。”霍果果怕顾盼第一天就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自己正事没说，又转而发了微信。
“宝，秦教授让你周末过来吃饭！”
“外公也过来！”
连着两条信息，顾盼在狭窄的隔间静静地站了两分钟，才拿出手机回了个“好”。
秦教授是霍果果的母亲，是顾盼所在大学计算机系的教授，她另一个身份是秦老的女儿。霍果果是秦老的外孙女。不过顾盼与霍果果相识是另一件事，和秦老没有关系。
经过了霍果果的打岔，顾盼的情绪调节快了很多，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不再发热的时候，她走出了隔间，洗手间外正好赵瑾进来了。
“顾盼，原来你在这里？”
“嗯。”
“我刚刚还在找你呢。”赵瑾看着一脸淡然冷漠的顾盼，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在商量晚上吃什么，火锅可以吗？”
“好的。”顾盼看出了赵瑾的拘谨，笑了一下，整个人柔和了很多，“我都可以。”
“笑起来多好！”赵瑾松了一口气，声音大小正常了，带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
“好。”顾盼实在不会寒暄，点点头，走出了卫生间。
本来是要应铮给她安排工作的，结果两个人进去一句关于正事的话也没说。
顾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刚坐下，魏阳过去的时候拍了拍桌子：“应队找。”
顾盼再度出现在应铮办公室的时候，他依旧在低头看着文件，这回页数倒是有翻动。
“应队。”
应
铮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一摞文件。
“这些你都拿回去看，今天写个报告出来。”
“好。”
“虽然曾经是……同学，但实习就是实习，二队不养闲人。”应铮刻意不去看顾盼，深呼吸，补了一句：“欢迎你加入刑侦二队。”
“谢谢。”顾盼听到“同学”两个字，心绪有些飘远。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好一点，应该是可以松一口气的事情，顾盼却总觉得心头梗着什么。
昨天脑子里设想最坏局面的时候，也想过该怎么办。但是每想一次，猜想应铮的反应，都觉得他会当自己是陌生人。
结果还好，还是同学。
“你的资料需要看很久。”应铮一声提醒拉回了顾盼，她抱起文件出了办公室。
下班之前，顾盼赶出了报告，刚交给应铮，一堆人就敲门进来了，魏阳咋咋呼呼的喊着去吃饭。
应铮放下报告，一行人出门，火锅店就在市局附近，大家轻车熟路，一看就是常来的。
赵瑾预定好了包厢，顾盼在中间的顺序进门，秉着离应铮远一点的想法落座，结果被陈副队拉着，一下子就坐在了应铮的旁边。
……
顾盼端坐，服务员拿着菜单点菜。
“鸳鸯锅？”应铮看着菜单，“就鸳鸯锅吧。”
“好的，鸳鸯底锅一大份，秘制麻酱是八份，对吗？”
服务员说完看向应铮，其他人都点头。这家火锅店的麻酱是一绝。
“麻酱七份。”应铮很自然的纠正。
“应队，谁不要啊？你今天不要麻酱？”赵瑾纳闷，每回来吃的时候大家都点。
应铮一时语塞。
这静默的尴尬的气氛，终于让赵瑾意识到了什么不太对劲。
“我不吃麻酱。”顾盼手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状似很自然地说。
……还是没人说话。
“铃铃铃”一阵铃声解救了大家，应铮接了电话。这个铃声是警队专属的。
“建设路发现了一具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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