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石城之盟（二）
秦晋之间的谈判进行的很不顺利，原因有两点，其一，桓温是个老狐狸，苻坚虽然能在战场上取得些许优势，但是跟这个宦海沉浮的老狐狸比起来还差的许多，所以往往白天敲定的条款,晚上苻坚回去跟梁殊商量，就会发现桓温给自己挖了不少的坑，于是第二天又得推翻这些条款全部重新来过，这就让桓温非常不耐烦，谈判自然也不可能谈出什么友好的气氛。
另外一点则是来自燕国的问题，慕容恪现在因为慕容儁的病情抽不开身，他指示在并州前线的燕军对邓羌所部发起进攻，想要以此来牵制苻坚的精力，让晋国不至于跟苻坚媾和,他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秦晋死磕，然后燕国渔利，可是燕军不争气在并州战场上被邓羌郭庆击败，邓羌麾下大将徐质甚至冲入中军之中斩杀了燕国的护羌将军廖艾，慕容恪在认识到邓羌的能力过后只能不再考虑武力分散秦军的注意力了，而是转而派遣使者去建康，面见司马聃，向他痛陈利害。
但是哭笑不得的点就在这里，晋国不待见秦国绝不意味着就待见燕国，在建康的燕国使者并不顺利，唯一对他们有些许好感的谢安又没什么政治能量，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了起来，不过桓温也非常聪明的将此事作为筹码摆在了谈判桌上，苻坚吃不准事情是否属实，一边下令要检司跟探马司刺探情报，一面在谈判桌上跟桓温扯皮。
双方的谈判从九月一直拖延到了十一月,秦国国内已经告急,如果再不达成协议,那么秦国的粮草再也无法支撑了，现在这些粮草都是王猛动用政治手段，连蒙带骗从凉国和仇池骗来的，但是两国也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榨不出来多的粮食了，所以王猛给苻坚的奏疏写的很明白：“半月如不能成功，那么臣只能收揽民粮以资军用了”百姓在这种时候就只能被牺牲了。
苻坚看到王猛的奏疏自然知道情况已经万分危急，在第二天的谈判中，苻坚一反常态，将腰间的佩剑直接重重的拍在案几上，然后声色俱厉的对着桓温说道：“大将军拖延的起，朕拖延不起，和议之事，大将军只需要说允还是不允！今日若是没有答复，朕自当摆出大军与大将军决一死战。”
拖延也是桓温的策略，现在苻坚如此暴怒，桓温倒是颇为错愕,他也看出来秦国真的是十万火急了，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慌乱,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道：“陛下这是什么话？和议之事不是本将阻拦，是陛下锱铢必较，陛下只需要稍许让步那么和议便可以成功。”
苻坚闻言面色阴沉，现在双方分歧有三个点，第一晋廷要求苻坚称臣，双方在这个点上争执不休，尤其是让苻坚去帝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第二个点是如何购买粮食的问题，苻坚是想用秦钱购买，桓温却是嗤之以鼻，秦国的情况他是清楚的，那些劣钱自己怎么可能接受？桓温坚持要苻坚拿出真金白银来购买粮食，可现在秦国府库一空哪里来钱财买粮食？第三，这个点也很重要，桓温提出要苻坚归还所有被掳往北方的百姓士族，可苻坚只答应放还士族，坚决不同意归还百姓，这个点上双方也是争锋相对。
见桓温根本不被自己威胁，苻坚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秦国的将领掀开军帐走了进来，在苻坚的身边俯身低声说了几句，苻坚闻言顿时脸色由阴转情，然后对着桓温突然得意的微笑了起来，看的桓温一阵莫名其妙。
“大将军，朕这里有个礼物要送给将军，将军不妨看看再做决定如何？”苻坚对着桓温阴险着笑着。
桓温闻言眉头一皱，苻坚这个表情必然是有什么拿捏自己的法宝，苻坚也不让他多想，抬手拍了几下，两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将领提着几个浸满鲜血的布袋走了进来，晋军的护卫见状当即就要拔剑，被桓温止住了，秦将将沾血的布袋丢在了桓温面前，然后朝着苻坚拱手离去。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桓温阴沉着脸问道。
苻坚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将军不打开看看？”桓温闻言，伸手掀开一个布袋，只看一眼就双目圆睁，袋子里的人体赫然就是京山令的人头，桓温猛的缩手，猛的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怒吼道：“苻坚，你是什么意思？”
苻坚笑着对着桓温说道：“朕看将军迟疑不定，特地备下这个薄礼来帮将军下定决心。”前几日苻坚见桓温有意拖延心下窝火不已，于是便问计梁殊，梁殊倒是很快给出了方案，现在秦晋谈判，其中关窍不在桓温，桓温这些操作是谈判的技巧没什么好说的，关窍在于真正主导谈判的人，也就是荆州的士族跟晋廷，只要能够迫使这两者快点下定决心，桓温技巧再高明也没有用处。
于是两人定计，趁着秦晋和谈防御松懈的时候，派出一小队骑兵悄悄渗透过晋军的防线突袭京山县，京山县果然没有设防，加上桓温为了对付苻坚早就将守军抽调一空，于是秦军轻易夺取了京山县，遵照苻坚的旨意对京山百姓发放粮食钱财，对于京山的官吏士族秦军采取了残酷的屠杀，京山的士族豪门来不及逃走被秦军骑兵驱赶到城门外集中砍杀，然后遵照苻坚的指示将京山有头有脸人物的首级割下来快马送往石城。
桓温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已经怒火滔天，身旁的晋军将领也个个瞠目欲裂，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但是桓温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苻坚已经拿捏到了自己的七寸，自己所料不差，苻坚这是在杀鸡儆猴，只怕此刻荆州的士族已经吓破胆了，他们必然会要求自己立马与苻坚达成和议。
“大将军，朕是仁厚的人，不愿意妄造杀戮，但是为了关中百万百姓，朕只能出此下策，大将军，秦晋两国相互残杀，便宜的是燕人啊！晋若是给我粮食，难道秦国不就可以在北方帮助晋国牵制燕国吗？”苻坚蛊惑着说道。
可是桓温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苻坚的虚伪桓温看的清清楚楚，说什么仁厚？在京山屠杀士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仁厚？而且先入侵的明明是秦国，此刻倒是晋国要跟他相互残杀了，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苻坚，桓温内心暗自想到，这个人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心机，日后必然会成为晋国的大敌，自己现在跟他议和会不会是个错误？但是想了一会儿，桓温又自嘲的摇摇头，自己这个年龄了，怎么还想着做祖逖那样的人？苻坚以后怎么样是他的事情，自己现在只需要关心桓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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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点则是来自燕国的问题，慕容恪现在因为慕容儁的病情抽不开身，他指示在并州前线的燕军对邓羌所部发起进攻，想要以此来牵制苻坚的精力，让晋国不至于跟苻坚媾和,他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秦晋死磕，然后燕国渔利，可是燕军不争气在并州战场上被邓羌郭庆击败，邓羌麾下大将徐质甚至冲入中军之中斩杀了燕国的护羌将军廖艾，慕容恪在认识到邓羌的能力过后只能不再考虑武力分散秦军的注意力了，而是转而派遣使者去建康，面见司马聃，向他痛陈利害。
但是哭笑不得的点就在这里，晋国不待见秦国绝不意味着就待见燕国，在建康的燕国使者并不顺利，唯一对他们有些许好感的谢安又没什么政治能量，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了起来，不过桓温也非常聪明的将此事作为筹码摆在了谈判桌上，苻坚吃不准事情是否属实，一边下令要检司跟探马司刺探情报，一面在谈判桌上跟桓温扯皮。
双方的谈判从九月一直拖延到了十一月,秦国国内已经告急,如果再不达成协议,那么秦国的粮草再也无法支撑了，现在这些粮草都是王猛动用政治手段，连蒙带骗从凉国和仇池骗来的，但是两国也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榨不出来多的粮食了，所以王猛给苻坚的奏疏写的很明白：“半月如不能成功，那么臣只能收揽民粮以资军用了”百姓在这种时候就只能被牺牲了。
苻坚看到王猛的奏疏自然知道情况已经万分危急，在第二天的谈判中，苻坚一反常态，将腰间的佩剑直接重重的拍在案几上，然后声色俱厉的对着桓温说道：“大将军拖延的起，朕拖延不起，和议之事，大将军只需要说允还是不允！今日若是没有答复，朕自当摆出大军与大将军决一死战。”
拖延也是桓温的策略，现在苻坚如此暴怒，桓温倒是颇为错愕,他也看出来秦国真的是十万火急了，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慌乱,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道：“陛下这是什么话？和议之事不是本将阻拦，是陛下锱铢必较，陛下只需要稍许让步那么和议便可以成功。”
苻坚闻言面色阴沉，现在双方分歧有三个点，第一晋廷要求苻坚称臣，双方在这个点上争执不休，尤其是让苻坚去帝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第二个点是如何购买粮食的问题，苻坚是想用秦钱购买，桓温却是嗤之以鼻，秦国的情况他是清楚的，那些劣钱自己怎么可能接受？桓温坚持要苻坚拿出真金白银来购买粮食，可现在秦国府库一空哪里来钱财买粮食？第三，这个点也很重要，桓温提出要苻坚归还所有被掳往北方的百姓士族，可苻坚只答应放还士族，坚决不同意归还百姓，这个点上双方也是争锋相对。
见桓温根本不被自己威胁，苻坚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秦国的将领掀开军帐走了进来，在苻坚的身边俯身低声说了几句，苻坚闻言顿时脸色由阴转情，然后对着桓温突然得意的微笑了起来，看的桓温一阵莫名其妙。
“大将军，朕这里有个礼物要送给将军，将军不妨看看再做决定如何？”苻坚对着桓温阴险着笑着。
桓温闻言眉头一皱，苻坚这个表情必然是有什么拿捏自己的法宝，苻坚也不让他多想，抬手拍了几下，两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将领提着几个浸满鲜血的布袋走了进来，晋军的护卫见状当即就要拔剑，被桓温止住了，秦将将沾血的布袋丢在了桓温面前，然后朝着苻坚拱手离去。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桓温阴沉着脸问道。
苻坚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将军不打开看看？”桓温闻言，伸手掀开一个布袋，只看一眼就双目圆睁，袋子里的人体赫然就是京山令的人头，桓温猛的缩手，猛的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怒吼道：“苻坚，你是什么意思？”
苻坚笑着对着桓温说道：“朕看将军迟疑不定，特地备下这个薄礼来帮将军下定决心。”前几日苻坚见桓温有意拖延心下窝火不已，于是便问计梁殊，梁殊倒是很快给出了方案，现在秦晋谈判，其中关窍不在桓温，桓温这些操作是谈判的技巧没什么好说的，关窍在于真正主导谈判的人，也就是荆州的士族跟晋廷，只要能够迫使这两者快点下定决心，桓温技巧再高明也没有用处。
于是两人定计，趁着秦晋和谈防御松懈的时候，派出一小队骑兵悄悄渗透过晋军的防线突袭京山县，京山县果然没有设防，加上桓温为了对付苻坚早就将守军抽调一空，于是秦军轻易夺取了京山县，遵照苻坚的旨意对京山百姓发放粮食钱财，对于京山的官吏士族秦军采取了残酷的屠杀，京山的士族豪门来不及逃走被秦军骑兵驱赶到城门外集中砍杀，然后遵照苻坚的指示将京山有头有脸人物的首级割下来快马送往石城。
桓温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已经怒火滔天，身旁的晋军将领也个个瞠目欲裂，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但是桓温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苻坚已经拿捏到了自己的七寸，自己所料不差，苻坚这是在杀鸡儆猴，只怕此刻荆州的士族已经吓破胆了，他们必然会要求自己立马与苻坚达成和议。
“大将军，朕是仁厚的人，不愿意妄造杀戮，但是为了关中百万百姓，朕只能出此下策，大将军，秦晋两国相互残杀，便宜的是燕人啊！晋若是给我粮食，难道秦国不就可以在北方帮助晋国牵制燕国吗？”苻坚蛊惑着说道。
可是桓温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苻坚的虚伪桓温看的清清楚楚，说什么仁厚？在京山屠杀士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仁厚？而且先入侵的明明是秦国，此刻倒是晋国要跟他相互残杀了，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苻坚，桓温内心暗自想到，这个人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心机，日后必然会成为晋国的大敌，自己现在跟他议和会不会是个错误？但是想了一会儿，桓温又自嘲的摇摇头，自己这个年龄了，怎么还想着做祖逖那样的人？苻坚以后怎么样是他的事情，自己现在只需要关心桓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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